少年赤着精悍的上身,水珠顺着他黑色的长发滑落,那张俊朗的面孔在摇曳的火光里,一半明一半暗。
他的脚下,是流淌的血。
脸上是奇怪的笑容。
屋子的角落,是三具已经不成人形的修士。
月明珠身体一软,直挺挺地向后倒去。
跟在她身后的几个渔民,本就被吓破了胆,
此刻再见到这般地狱般的景象,更是魂飞魄散。
“鬼啊!”
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,几个人丢下手里的鱼叉,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,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夜色里。
屋里屋外,再次陷入寂静。
陈根生迈过地上的血污,走到昏倒在门口的月明珠身旁,停下脚步。
李蝉骂了一句,从凳子上挣扎着站起来,走到陈根生旁边。
“让她睡着吧,别乱来了。”
“这丫头,七年了,刮风下雨都给你送鱼汤,你小子良心被狗吃了?”
“就当是你还了这七年的饭钱,行不行?”
陈根生没好气地应了一声。
“行行行。”
屋外,海岬村已然成了人间炼狱。
一个炼气修士正揪着一个老渔民的头发,将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往礁石上磕,鲜血染红了石头。
陈根生赤着上身,一步一步地走进了火光里。
没一会,海滩上渐渐安静了下来。
陈根生活动了一下手脚,感慨万千。
“还是这样舒坦。”
屋里,李蝉已经将月明珠拖到了一个角落里,自己则拿着块破布,费力地擦拭着地上的血污。
陈根生出手,将一样东西丢在了桌上。
那是一块令牌,上面刻着碧水庵。
“怎么说。”
李蝉啧了一声。
“没说头,这潮安郡东边这块,全是些不入流的门派,里头最厉害的掌门,撑死也就是个筑基初期。”
“不然你以为师兄我带你来这儿是为啥?图这儿的鱼好钓?”
“这丫头,你打算怎么处置?”
陈根生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。
“扔海里喂鱼。”
“她这七年的鱼汤你白喝了?就算养条狗,也该养出感情了。”
陈根生忽然笑了。
“师兄,刚才我就想说了。”
“她送碗汤,我便放她一马。”
“我喝了七年,她就多活七年,这可是天大的便宜。”
李蝉心中明白,这师弟早已非正常虫子,只是那股惊愕,依旧在心头挥之不去。
“我这是在救她,师兄。”
“让她活着看我走上不归路,才是最残忍的。”
“她现在去死,至少记忆里的我,还不算太差。”
李蝉神色大变。
“你……”
陈根生打断了他。
“师兄,你真是越活越糊涂了。”
“当年听说你手段狠辣,从不心慈手软。”
“现在这副模样,我都想唤来母蚤给你一炮了。”
什么歪理邪说?
李蝉缓缓坐下,面如死灰。
他李蝉何曾是个善茬。
“成熟点吧,师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