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丹修士,何其尊贵。
寿元平添五六百载,体内孕育本命真宝,神通过玄,法力通天。
公孙青修的,还是三十六道则中最为诡异幽邪的咒道。
按理说她不该死。
咒道施法,须有次序,先引因果,再定恶缘,然后才能隔地咒杀。
这套术法并不复杂,对金丹修士而言,不过小事一桩。
可陈根生那只蜚蠊,未入幻梦蚕之境时便已狡诈非常,何况如今?
他残忍到从不给别人一丝机会。
据传,当日有修士达大圆满后晋入金丹,悟得生存道则其中之一。
此人悄悄躲在一旁,观看此战。
风雷元磁山被巨大电网笼罩,九十九只黑跳蚤结成天罗地网,雷光交错,山顶成了寂灭雷池。
不管公孙青神通多大,有真宝护身,在那纯粹的毁灭之力前,都没用。
据说,公孙青没来得及做什么,就被雷霆轰成飞灰,不能再生。
又说,她用了很多保命手段,死之前拼着用归童咒,咒杀了陈根生,让陈根生变成了孩童。
真相,已消逝于岁月长河之中。
师门之战告一段落。
公孙青来时委屈,去时无声。
只留下一具被雷法轰成渣的茼蒿,孤零零地躺在山顶那块被雷劈了千百年的奇石旁边。
诡异的是,赤生魔没有出现。
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为妻子复仇的江归仙,也未曾现身。
他们就这么看着自己悉心培养的一枚棋子,被另一枚失控的棋子,碾成了齑粉。
风雷元磁山自此沉寂了很多年。
久到那根茼蒿彻底风化,与脚下的黑土融为一体。
青州,云雾缭绕的山巅。
崖边那方石桌,依旧一尘不染。
面容模糊的赤袍人安坐着。
“青丫头死了,眼下你我折了个还算听话的徒弟。”
江归仙的虚影端起茶盏,凑到唇边轻淡了一口。
“死不足惜,根生还在,如风也还在。”
“李蝉如今是一介凡人,金丹尽碎,已是废子。”
江归仙的语气里,不带半分惋惜。
赤袍人笑呵呵。
“你可知,青丫头为何会去找根生?”
“她为何明知根生得了你的雷蚤母虫,还敢孤身一人去那风雷元磁山?”
江归仙斟茶的动作未停,显然也在思索此事。
“近来我出了一趟横尸山脉,倒也没注意这里,只当是那丫头自视甚高,又急于在你我面前邀功,这才失了分寸。”
赤袍人轻轻敲击着石桌桌面。
“青丫头去寻根生,本就不是为了找陈根生闹事斗法,也并非奉你我之命。她是中了李蝉的幻梦蚕,那风雷秘境从山下到山上,每隔五百丈,便有一只幻梦蚕。”
“梦里,怕是你我二人齐齐现身,命她即刻前往元磁山顶。”
“李蝉竟能算计至此?”
“他不止算计了青丫头,也一并算计了你我。”
“青丫头临死前,对根生施了归童咒。”
“李蝉料她性情刚烈,若被逼至绝境,必会动用此等咒杀之术。”
“他借公孙青之手,更将自己与陈根生,一并从你我棋盘上,暂时抹去,现在师兄弟,一个凡人,一个孩童,我何处寻?”
江归仙摇了摇头,也未有半点惊讶。
“真是通天的偷子。”
“李蝉此举,倒是给了根生一段无人窥伺的时光。”
“你由他去?”
“不。”
赤袍人摇头。
一个字。
云海静,山风息。
他缓缓转身,面对江归仙的虚影。
“你那桩事,我已替你了一半了。”
“昨日我让如风去了一趟灵澜国施法,陈青云已经身死道消。”
江归仙轻轻颔首,算是回应。
“如此便好。”
赤袍人又长长一叹,将话题转回。
“李蝉为了瞒住我,甚至在洗魂池刻字,用蛊骗他道侣,现在解为凡人,根生又中了归童咒,怕是一时半会儿难见踪影。”
“难寻。”
江归仙却是否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