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自怀中取出一枚玉简,塞到肇庆月手中。
“还有这幻梦蚕的炼制法门,也一并交给他。他若学之,也算踏入蛊道。”
“那小子心思深沉,又爱钻牛角尖,这东西对他有用。”
做完这一切,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,软绵绵地躺了下去。
他看着大殿的穹顶,眼神开始涣散。
“行了,事都办完了,这回,该是真的要死了……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轻,最后彻底没了声息。
肇庆月呆呆地看着他,又看了看手里的玉简和地上的灵石。
她终于皱起了眉头,声温柔道。
“蝉郎,你到底……”
话音刚落。
李蝉那涣散的瞳孔,渐渐重新聚焦。
他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又气又急的俏脸,露出一抹笑意。
“我也想死啊。”
他轻叹一声,声音虚弱得仿佛风中残烛。
“可这多生蛊,乃我首次炼制,毫无经验。”
“它会让我在这半死不活的状态里,来回折腾七天七夜再死去。”
“有时候,世事便是如此。”
他伸出手,轻轻拍了拍肇庆月的脸颊,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抚。
“你莫要害怕。”
肇庆月抱着李蝉,平日里顾盼生辉的眸子,此刻空洞得像枯井。
“蝉郎……”
“你为什么要去招惹那等存在。”
李蝉的脑袋歪在一旁,瞧着要多滑稽有多滑稽,要多可恨有多可恨。
肇庆月心头一痛。
她伸出手,狠狠扇了一把李蝉脸颊。
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。
李蝉像是刚睡醒一般,喘着气,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。
“月妹,别哭了。”
“我只要……咳……被这蛊来回折腾七日,便能死得透透。”
“确实是痛苦…我金丹已碎…”
“不过也好,死后总算能安心睡个长觉。”
他抬起手,想要为肇庆月拭去脸上的泪,可那只手刚抬到半途,便无力垂落。
脑袋一歪再度没了声息。
肇庆月怔怔地望着他。
夫妻二人算是在此刻团聚,只是这方式荒诞得让人心碎。
七日光景转瞬即逝,多生蛊发作,他终究草草而去。
……
土是冷的。
坑是暗的。
陈根生的心的拔凉的。
最好能就此睡去,一觉醒来,自己还只是阴沟里一只为半块馊馒头拼命的蜚蠊。
一根茼蒿凭空从他头顶的泥土中伸出,抓住了他。
庞大的虫躯竟被硬生生从坑里拽了出来。
他被摔在大地上,挣扎着翻过身,惊骇地看向那个将他从坟墓里刨出来的东西。
是个女人。
她就站在坑边,一身再寻常不过的青色长裙,长发随意地用一根茼蒿挽着。
相貌清丽,看上去就像村里劳作的女子。
她先是轻声一笑,随即似觉不妥,抬手掩唇,姿态温婉。
“你好啊,师弟。”
陈根生嘶声尖叫,嗓音都变了调。
“你…… 你别过来!”
他连滚带爬地后退,虫翅在地上拖出两道难看的痕迹。
公孙青停下脚步,有些好笑地望着他,连忙摆手以释其疑。
“我来和你说一声,小蝉儿死啦。哎呀你别担心,我不是什么好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