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底深处传来巨响,那声音由远及近,愈发清晰。
陈根生猛地一哆嗦,他望向溶洞的入口方向。
湖水被匣子吸干了。
此时,奔涌水流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倒灌而入。
此洞既连地下暗河,空处自当为水重新填满。
天欲亡我!
无灵力可用,无坚甲护体,竟连低空腾挪也觉得艰难!
那奔腾暗河,只消一个浪头,便可将他卷至不知哪个犄角旮旯,葬身鱼腹。
远处,李思敏背负黑棺与煞髓蛙,静立相望。
怎么思敏不理我?
陈根生急欲癫狂,六条短足只顾疯狂刨动,惶遽不已。
只要能爬到李思敏的身上,就有机会活下来!
这短短百十丈的距离,于此刻的陈根生而言,不啻于千山万水。
小小的碎石,在他眼中都成了难以逾越的山丘。
深一些的积水,更是深不见底的湖泊。
终于爬到了李思敏的脚下。
陈根生六足并用,顺着脚踝奋力向上攀爬。
衣物的褶皱,成了他暂歇的平台。
布料的经纬,是他攀登的阶梯。
他爬得飞快,求生的本能在此刻被激发到了极致。
就在他刚刚爬到李思敏肩膀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时候。
第一波洪峰到了。
狂暴的水流撞在了李思敏的身上。
陈根生死死抠住李思敏衣衫的缝隙,却依旧是徒劳。
天旋地转。
这具小小的蜚蠊之躯,在这地下暗河的怒涛面前,连一粒沙都不如。
意识被湍急的水流搅得粉碎,又被卷入更深的漩涡。
……
不知过了几年。
混沌的意识,从一片黏稠的黑暗中挣扎着浮起。
周遭是全然的安静。
陈根生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触角。
入目,是一片陌生的猩红。
头顶上巨大的叶片层层叠叠,遮蔽了天光。
只从缝隙间漏下几缕破碎的金色光斑,洒在他满是泥泞的甲壳上。
空气里有一股一股腐烂枫叶气味。
竟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。
放眼望去,周遭尽是参天的红木,树干粗壮,枝叶繁茂。
地上,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,踩上去软绵绵的。
而所有的树叶,都是一种刺目的红。
陈根生整只虫愣在了原地。
他透过层层叠叠的红色枫叶,望向远处。
山峦的轮廓,在薄雾中若隐若现,那起伏的线条,熟悉得让他心头发慌。
不会吧?
他撒开六条腿,爬上一块半人高的岩石。
远处,一片熟悉的建筑群,错落地分布在山谷之间。
虽然隔着很远,但他依旧能看清,那是些歪歪斜斜的土坯茅房。
簌簌。
突然一片巨大的枫叶从天而降,正好砸在他前方。
陈根生唬得魂飞魄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