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根生闻言,非但不恼,反倒将几条虫足盘得更惬意了些。
“晚辈这点微末道行,在前辈这等活了数千年的大能面前,确实不够看。”
“可晚辈这心病,也是实打实的。”
“您若是有法子,能让晚辈早日忆起前尘,晚辈自当感激不尽,立刻拍拍屁股走人,绝不多叨扰一刻。”
那颗巨大的蚌珠,光芒明灭不定,似是在做着极为艰难的权衡。
良久,那道苍老的神识才再度响起,语气里带着几分妥协与无奈。
“你这小辈虽说面目可憎,心眼也忒多,倒也算是个有趣的。”
“老夫这颗本命蚌珠,伴我三千年,聚水月精华,其光可照彻魂海,涤荡心尘。”
苍老的声音里,透出一股古老的韵味。
“你若真想忆起什么,便盘坐于珠前,凝神静观三日三夜。”
“三日之后,你那魂海深处,是龙是蛇,是金是石,自有分晓。”
陈根生那对硕大的复眼,微微一亮。
还有这等好事?
他原本只是胡诌个由头,好在此地安稳修行,避开外头那些要命的家伙,却不想歪打正着,这老蚌竟真有解决之法。
正当他准备开口应下,那苍老神识话锋一转,语气凝重。
“不过,老夫得先提点你一句,后生,你可曾想过,有些事,为何会忘?”
“并非所有遗忘,皆是无心之失。”
“此话何意?”
“有些遗忘,是人为的。”
那苍老的声音,在空旷的蚌壳内回荡。
“有大能者,手段通天,一念便可抹去他人一段记忆,如拂去桌上尘埃,不留半点痕迹。”
“你那桩所谓的天大要事,若真是被人强行从你魂海中抽离……”
“你此番强行窥探,便等同于在向那位大能者挑衅。”
“后果,你自己掂量。”
自己这一路走来,杀人夺宝,靠的就是一手阴险狡诈,心思缜密。
可他从未想过,自己会不会也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。
若真有这么一个存在,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,篡改他的记忆,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境界?
那个视青州五宗如蛊虫,视门下天骄如草芥的赤生魔。
会不会是祂?
陈根生一时没了主意。
那巨蚌见他沉默,也不再言语,只静静地悬浮在那里。
如何抉择,全看陈根生自己。
“呵……”
陈根生忽然低笑一声。
他站起身走到了那颗巨大的蚌珠之前。
低头,审视着自己那几只狰狞的虫手。
“我这一生,只信自己。旁人予的,随时可收;旁人抹去的,我便亲手夺回!我倒要看看,是谁敢在我脑中动手脚!”
话音落下,他就地盘膝而坐,虫首高高昂起。
将全部心神,沉入了身前那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蚌珠之中。
也就在他心神沉入蚌珠的刹那。
那道苍老的神识,仿佛一声叹息。
“那等抹除记忆的神通伟力,老夫曾在灵澜一位结丹大圆满修士身上感受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