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道上人畜皆避,只留下一地未曾敛走的摆摊杂物。
刀卫们,并禁军,巡防营的人,终于护送那位白龙鱼服倒霉蛋的马车,徐徐穿过长街,消失在尽头。
谢风鸣看杨菁和周成两个,也丝滑地融入逃跑人群里,像被什么豺狼虎豹追赶似的,转眼便不见踪影。
一路把陈泽送回皇宫,谢风鸣气色不太好,目光幽幽冷冷地盯过去,陈泽咳了声,看天看地,略为心虚:“洪院判的医术还是不太对症,不过章老太医在,好师弟,我这就让他来给你瞧瞧。”
说着,陈泽又一叹:“其实,哪里用得着你来护?我这武功,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,但自信也不逊于寻常江湖高手了。”
谢风鸣无奈:“师兄就饶了我吧,但凡你消停些,我这里便万事皆安。”
“嫂嫂等你呢,赶紧去。”
陈泽脸上有点不开心,嘀咕着往他家皇后处溜达,谢风鸣回过头,安排跟随的刀卫们都去抓几副药来吃。
虽然一众刀卫没有正面接方之沛的刀,可他的刀实在是凶,刀气入体都很难去除,还是要养一养才更安全。
安顿好了,谢风鸣重新抽查皇宫的防护体系,再和羽林军几个将军碰面交代几句,既然进宫,他便又去母妃的昭明宫转了一圈。
自从师兄入主京城,昭明宫便重新修整,空置下来,如今一看仍是往日模样。
他母亲和他少年时不同,一向很简朴,一件衣服穿到颜色消退,甚至破漏,还要修修补补不肯扔,有一回衣裳让宫里黑色的小狸奴抓坏了,他就见母妃动手缝补了个猫猫头上去,说是玄猫招财,穿这身,她要有好运的。
好运也没怎么见,一年到头,麻烦事总是一桩接一桩。
他那个亲爹,实在是个特别不好相处的人。
连母亲那样,能让任何人喜欢,开心,快活,自己也随时随地会高高兴兴的性子,和他在一处,也总免不了要郁郁寡欢。
从宫里出来,谢风鸣就有点走不动了,找了块缺了小半截的拴马桩,舒展开双腿,坐下来歇一歇。
坐了半晌,江舟雪牵了匹老马过来,伸出胳膊让他借了把力,上马坐好。
谢风鸣小小地松了口气:“唉,将来我儿子要有小江这么孝顺,那就好喽。”
江舟雪:“……去死。”
天色昏昏,夕阳已落屋檐外,忽然起了风,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。
江舟雪一手牵着马,一手拿着本书看,谢风鸣居高临下扫了一眼,似是一册《营造法式》。
“对了,菁娘要盖房子。”
江舟雪点头。
两个人回了侯府,先去库房转了一圈,叮叮当当地翻出好些以前的老木材。
谢风鸣都忘记他那一坨沉水香是什么时候得的,这沉水香瞧着黑不溜秋,颜色不甚讨女孩子喜欢,但对身体极好,制些座椅木凳,拙朴些,许也能配菁娘喜欢的屏风之类。
还有不少黄柏木,当地板铺,防潮防蛀,至于铁力木,结实耐用,也比较安全,能防火。
两个人挑着灯挑挑拣拣,折腾得到处是叮铃咣当声。
燕嬷嬷浅眠,让他们吵得翻来覆去不得睡,干脆起身出屋门,围着个皮袄看着他们闹。
当年秀言小时候,也是个闹腾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