坤宁宫的夜,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微响。
殿内熏着昂贵的龙涎香,烟气袅袅缠绕着梁柱上的金凤浮雕,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沉凝。
皇后顾如棠端坐于铺着软垫的宝座上,一身石青色绣暗金缠枝莲的宫装,衬得她面容愈发白皙,只是那双凤眸深处,此刻正翻涌着与表面平静截然不同的暗流。
下方,亲卫统领魏峰一身血污,铠甲上的裂痕与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。
他单膝跪地,头颅几乎垂到地面,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与愧疚:
“娘娘,属下无能……皇陵水牢遭劫,岑渠衣被人救走,属下率人追击,却被对方接应人马阻拦,未能将人带回……”
话音落地,殿内陷入死寂。
两侧侍立的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出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,生怕触怒这位执掌后宫、权势滔天的皇后。
按常理,如此重要的犯人被劫,皇后理应雷霆震怒,斥责怒骂之声早该响彻殿宇。
可顾如棠却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态,只是指尖轻轻叩击着身前的紫檀木桌案,“笃、笃、笃”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,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压迫感。
魏峰的额头渗出冷汗,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。
他跟随皇后多年,深知这位主子越是平静,心中的怒火便越是炽烈。
他伏在地上,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雷霆之怒,却不料等了许久,只听见顾如棠缓缓开口,声音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:
“起来吧。”
魏峰一愣,抬头看向皇后,见她脸上确实没有暴怒之色,只是眼神深邃难测。
他迟疑着站起身,垂手侍立在一旁,不敢言语。
“皇陵禁地,守卫森严,三重蛊阵层层叠加,还有陨铁机关防护,更有你的精锐亲卫驻守,怎么会轻易被人闯入?”
顾如棠的目光落在魏峰身上,看似随意的问话,却带着直击人心的锐利,“对方是什么来头?人数多少?武功路数如何?”
“这……”
魏峰面露难色,“对方行事极为隐秘,闯入水牢时触动警报,属下赶去时,只见到几名黑衣人正在护送岑渠衣撤离。
他们身手诡异,配合默契,尤其是其中两人,一人刀法凌厉,能量波动极强,另一人剑法灵动,招招直取要害。
还有一名女子,动用了一些从未见过的武器,能释放白烟与强光,扰乱我军阵型。”
“从未见过的武器?”
顾如棠眉梢微挑,指尖的叩击停了下来,“继续说。”
“是。”
魏峰连忙答道,“属下带人追击,却在密道出口遭遇对方接应人马,人数约有数百,皆是精锐骑兵,打着镇北王的旗号。
对方里应外合,我军腹背受敌,最终不敌,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岑渠衣带走。
另外,属下在混乱中发现,除了镇北王的人,还有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,身手不凡,似乎与劫狱之人是一伙的。”
“镇北王?锦袍男子?”
顾如棠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,眼神愈发幽深。她缓步走下宝座,在殿中来回踱步,裙摆扫过地面,发出轻微的摩擦声。
“岑渠衣是镇北王的亲妹妹,他派人营救,倒也说得通。可那几名身手诡异、动用奇特武器的黑衣人,又是何来头?”
她停下脚步,目光扫过殿内众人,最终落在心腹暗卫首领魏影身上:
“魏影,你来说说,颜曦流亡在外这些年,身边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势力?”
魏影瞬间从殿柱阴影中现身,单膝跪地,声音低沉沙哑:
“回娘娘,颜曦流亡期间,一直隐姓埋名,辗转于北诏各地,身边只有几名老仆跟随,并未与任何势力有过牵扯。
直到近期,她才突然出现在千蛊城,身边多了四名陌生男女,正是魏统领口中的黑衣人。”
“哦?”
顾如棠眼中闪过一丝兴味,“这四人来历不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