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堂上的争论已如沸水煮开。
户部尚书李大人手持奏折,花白的胡须因激动微微颤抖,声音响彻大殿:
“陛下!苏姑娘虽初涉迷途,却能及时醒悟,献出家传古籍《本草拾遗》,
更凭一己之力研制出清心兰药方,解京城瘟疫之危!此等‘戴罪立功’之举,
当赏!臣恳请陛下封其为‘惠民县君’,以彰其功,也为天下医者树立榜样!”
他的话音未落,立刻有七八位官员应声附和。
工部侍郎张大人出列,捧着一叠百姓联名书:
“陛下,臣近日收到京郊百姓联名请愿书,皆言苏姑娘的药方救了他们性命,
愿为其请功!此乃民心所向,陛下不可不察!”
这些官员中,有半数曾受苏芷依“防疫汤”恩惠。
或是家中亲眷喝过汤药,或是收过她私下赠送的珍稀药材;
另有三成是瑶光阁暗中打点的官员,收了重金,自然要为苏芷依摇旗呐喊;
剩下的,则是见风使舵之辈,见苏芷依风头渐起,便想趁机攀附。
御座上,皇帝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,目光扫过殿中众人,眼底无波无澜。
他何尝不知苏芷依的底细?太医院早已密奏,苏芷依的“清心兰药方”与沈昭阳的改良药方核心一致,
所谓的“家传古籍”,纸页做旧痕迹明显,恐是伪造。
可眼下京城疫情虽有缓解,城外隔离营仍有新增病例,流民人心浮动,若此时严惩苏芷依,
不仅会寒了为她请功的官员之心,更可能让那些依赖“清心兰药方”的百姓心生恐慌,给瑶光阁留下煽动民变的可乘之机。
“苏芷依误用毒草,致百姓受困,本是重罪。”
皇帝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,打破了殿中的喧闹,
“但念其及时止损,献方有功,且药方确能缓解疫情,朕且暂免其罪,
着令其入太医院,协助周院判熬制药剂,戴罪立功。
至于封赏之事,待疫情彻底平息,再行议处。”
这番话看似宽和,实则是滴水不漏的折中之策。
既没给苏芷依实质性的地位,避免她借此攀附权贵;
也没将她彻底打压,留着她安抚部分官员与百姓;
更暗指“封赏与否,全看后续表现”,实则是将她置于朝堂的监视之下。
殿外,苏芷依一身素衣,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听宣。
听到“暂免其罪”“入太医院”时,她紧绷的脊背微微松弛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痛感也淡了几分。
虽未得到期待中的“县君”封号,可至少保住了性命,还获得了进入太医院的机会。
这意味着她能近距离接触权贵,能拿到太医院的核心药材,
更能借着“戴罪立功”的名头,洗白自己的标签。
消息传回苏府,汀兰院瞬间被贺礼堆满。
镇国公府送来的赤金镶玉镯、吏部尚书家的百年老山参、甚至连宫中淑妃都遣人送来了一匹云锦,美其名曰“赏其抗疫之功”。
翠儿喜滋滋地清点着贺礼,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:
“小姐,您现在可真是风光!连淑妃娘娘都给您送贺礼了,以后再也没人敢说您的闲话了!”
苏芷依坐在梳妆台前,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,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,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。
她伸手拿起那匹云锦,指尖划过光滑的面料,心中清楚。
这些人的奉承,不过是看中她手中的药方和太医院的“职位”。
淑妃送云锦,是想拉拢她对付沈昭阳;镇国公府送玉镯,是想让她多关照府中染病的老夫人;
那些官员送礼,更是想借着她的“功绩”,在皇帝面前博一个“识才善用”的名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