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境的夜总是来得又早又冷,寒风卷着砂砾,狠狠砸在雁门关的城墙上,发出“呜呜”的声响,像无数亡魂在低声呜咽。
姜临月裹紧身上的披风,刚从临时救治帐篷里走出来,指尖还残留着草药的苦涩与伤员血液的温热。
这是她来到边境的第二十三天,也是她连续熬夜救治伤员的第十五个夜晚。
帐篷里,最后一位重伤士兵刚从昏迷中醒来。
他年仅十七岁,左臂被北诏骑兵的弯刀砍伤,伤口感染引发高热,差点没能挺过来。
醒来时,他第一句话不是喊疼,而是抓着姜临月的衣袖,声音沙哑地问:
“大夫,我还能上战场吗?我答应过队长,要和他一起守住雁门关……”
姜临月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坚定光芒,心中猛地一震。
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士兵。
有的断了胳膊,有的瞎了眼睛,有的甚至连家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,却依旧执着地守在边关,只为守护身后的国土与百姓。
白天,他们是冲锋陷阵的战士;
夜晚,他们躺在简陋的帐篷里,忍受着伤痛的折磨,却从没有一句怨言。
“好好养伤,等你好了,有的是机会守国门。”
姜临月轻声安慰,为他更换了伤口的药膏。
士兵听了,露出孩子气的笑容,乖乖地闭上眼睛休息。
走出帐篷时,姜临月忍不住回头望去。
月光透过帐篷的缝隙,照在士兵年轻却布满伤痕的脸上,那模样,像极了她现代执行任务时,那些并肩作战的战友。
“在想什么?”
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姜临月回头,看到姜临风提着一个食盒,站在不远处的篝火旁,
火焰映着他银甲上的血迹,那是白天与北诏骑兵厮杀时留下的。
“没什么。”
姜临月收回目光,语气带着几分疏离。
姜临风却没有在意,走上前将食盒递给她:
“刚让伙房热了碗羊肉汤,你连续熬了两夜,喝点暖暖身子。
父亲还让我给你带了件新的狐裘,夜里风大,别冻着了。”
食盒里的羊肉汤还冒着热气,散发出浓郁的香气;
狐裘叠得整齐,毛色柔软,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。
姜临月接过食盒,指尖触到温热的盒壁,心中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理智上,她知道父兄是真心关心她,知道他们为了守护边境付出了多少;
可情感上,原主残留的记忆却时不时涌上心头,那些关于
“父亲常年驻守边关,连自己生病都不回来”
“兄长一心练武,从不陪自己玩耍”的怨怼,像一根刺,让她无法自然而然地接纳这份关怀。
“谢谢大哥。”
她低声道谢,却没有立刻喝羊肉汤,也没有接过狐裘,只是将食盒放在旁边的石头上。
姜临风看着她疏离的模样,眼中闪过一丝失落,却还是温和地说:
“汤要趁热喝,我先去巡查城墙,有事随时找我。”
说完,他转身离开,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落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