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岩带回的雪眼条件,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了龙城的心脏上。议事厅内,烛火摇曳,争吵声、怒吼声、哀求声交织在一起,打破了所有秩序,只剩下绝境中的挣扎与撕裂。
“接受!必须接受!”负责后勤的谷长老老泪纵横,他的儿子在昨夜“净化”中被冰晶灼伤,至今昏迷不醒,“那不是人能对抗的力量!是神罚!只要活着,只要族人能活下去,放弃那些铁器、放弃西边的路又算什么?!”他的话引发了不少失去亲人或重伤者家属的附和,哭喊声此起彼伏。
“放屁!”疤脸老战士猛地一拍石桌,震得陶碗摔落在地,碎裂声刺耳,“没了雷火铳,没了弩炮,没了西进的希望,我们就是被圈养的猪羊!今天雪眼让我们放弃技术,明天就让我们交粮食、献女人,最后还是死路一条!我宁愿带着弟兄们冲出城,死在冲锋的路上,也不愿苟活!”他身后的几名老派战士纷纷附和,拔出腰间的钢刀,重重拍在桌上,以示决心。
“要不……假意接受?”一名年轻长老怯生生地开口,声音被淹没在争吵中,“我们表面销毁武器,暗中藏一部分,等雪眼放松警惕……”
“愚蠢!”星罕见地厉声打断,眼神冰冷如霜,“雪眼的‘观察者’入驻后,龙城将无任何秘密可言!他们能看穿我们的伪装,能察觉我们的小动作,任何保留都是自寻死路!”
支持投降、坚持抵抗、提议妥协的三方吵作一团,脸红脖子粗,往日的尊卑、秩序荡然无存。每个人都被恐惧和绝望裹挟,议事厅内的空气黏稠得几乎让人窒息。
就在争吵即将演变成肢体冲突时,星猛地站起身,双手重重拍在石桌上,巨大的声响让整个议事厅瞬间死寂。
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扭曲的脸,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:“接受,是慢性死亡;抵抗,是即刻毁灭。但我们,还有第三条路可走——赌!”
她看向林岩,两人眼神交汇,达成了无声的默契。林岩上前一步,沉声道:“我们赌雪眼的耐心,赌‘火种’的运气,赌岩山的命!”
星随即颁布最终决策,语气不容置疑:
“第一,明面拖延。立刻派使者去见冰尘,就说部落长老意见纷杂,老弱妇孺恐惧不安,难以在三日内统一意见,恳请再宽限两日。哪怕是耍赖,也要争取这最后的时间窗口。”
“第二,暗度陈仓。林岩亲自负责,核心工坊连夜行动——将钢铁冶炼、火药配方、弩炮结构这些最关键的技术资料,用细炭笔微缩抄录在浸过桐油的韧皮藤纸上,分成五份,由五名绝对忠诚的死士携带,从东、南、西三个方向秘密潜出龙城。能追上‘火种’队最好,追不上就找隐秘山谷埋藏,务必为岩山文明保留最后的种子。”
“第三,坚壁清野。磐,你负责动员所有能动的族人,加固城防!把所有火油、干柴、硫磺都集中到城墙;连夜挖掘地下掩体,用厚实的木料和黏土封顶,抵御冰晶雨;所有能动的战士,包括少年和年老体健的族人,都拿起武器,准备巷战!”
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,赌雪眼不会因拖延而立刻发动毁灭打击,赌技术种子能留存,赌龙城能在绝境中多撑一刻。议事厅内没人再争论,所有人都明白,这是最后的挣扎,只能拼尽全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