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连英雄都不能保,我们为何而战?”他摘下军帽,帽檐上的军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,“备快艇,我要去见秦翊。”
黎明前的雷达站里,柴油发电机的轰鸣撕开黑暗。
苏岩推开门时,秦翊正对着地图静坐,指节抵着第十个红点——北境英烈园。
“你瘦了。”苏岩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。
“我听不见炮火了。”秦翊摸向桌上的茶缸,指尖触到温热的水痕,“但我能听见墓碑在哭。”他摊开地图,手指划过十个红点,“他们选国庆彩排日,穿我们的战术背心,是要让活着的人怀疑——那些为我们挡子弹的,到底值不值得。”
苏岩把随身军牌拍在桌上。
青铜牌面还带着他的体温,“蛟龙没有退役令,只有归队号。”他说,“你说去哪儿,我带舰队堵在哪。”
阿龙之子突然扑向电台,红外监控画面在屏幕上炸开:“北境英烈园!三十个黑衣人带着箱体装备进了地下通道!”
秦翊“嚯”地起身,撞得木椅倒地。
他摸索着撕下墙上那张泛黄的退役通知书,打火机的“咔嗒”声里,纸灰打着旋儿飘向窗外。
火光映着他的脸,眼盲的瞳孔却亮得惊人。
他摸出旧作战靴,陈铮的军徽被他别在胸口,“林骁?”
“在边境拆雷,两小时到。”小豆的声音带着哭腔,她攥着医疗箱的手直抖,“秦队,你的神经损伤……”
“等不了。”秦翊扯松领口,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弹痕,“有些门,必须由活人去开——那是我答应陈铮的最后一课。”他转向小豆,“肾上腺素混合剂,剂量翻倍。”
针头扎进血管的瞬间,秦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得胸腔发疼,能听见二十里外军卡发动的轰鸣。
当他扶着阿龙之子的肩膀走出雷达站时,晨雾里那辆老式军卡正喷着白烟,车顶绑着的褪色龙旗被风卷起,露出旗角处用鲜血绣的“蛟龙”二字。
千里之外的北境雪原,青铜面具人摘下军号,呵出的白雾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里凝成冰晶。
他望着地下通道入口的电子屏,“焚碑计划,进度1\/10”的字样在冷光中闪烁。
当他再次举起军号时,风突然卷着雪粒灌进号管,吹出的却不是哀歌——那是龙国边防军的冲锋号,带着金属的锐响,穿透雪原,直上云霄。
秦翊坐在军卡副驾,被震得发疼的指尖抵着车窗。
他能听见龙旗猎猎的声响,能听见军卡引擎的轰鸣里藏着的,是二十年前边境反击战时,他第一次开着这样的军卡,载着陈铮他们冲向前线的声音。
“秦叔叔,冷吗?”阿龙之子把军大衣往他身上拢了拢。
秦翊摇头。
他能听见更远处的震动——那是苏岩的舰队正在调转航向,是林骁拆完最后一颗雷正往机场狂奔,是全华夏大地上,所有曾经穿过军装的人,正在不同的城市里,摸着衣柜最深处的旧军章,听见了某种沉睡的火种,正在地下,噼啪作响。
“你听。”他突然笑了,“火种在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