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冒头,海面灰蒙蒙的,“昆仑山”号切开浪,水花打上来,冷得刺骨。
舰桥里,苏岩盯着雷达屏,手指抠着边,指节发白。
回波乱成一团,连自己人都快看不清了。
“热成像呢?”他嗓音压着,有点哑。
“东南十二艘,三艘像‘影鸦’,剩下九个震频太杂,筛不出来。”参谋皱眉。
苏岩咬牙。
现在动手?
对方立马能喊:“龙国海军打民船!”可昨晚那三枚诡雷的画面还在脑里晃,跟钉子似的。
他突然问:“顾问在哪儿?”
“前甲板,贴舰静默三小时了。”
话没说完,人已经往舷梯走。
其实一个小时前——
秦翊是被人扶过来的。
左肩残肢一阵阵抽,每走一步都像踩刀尖。
他靠右手摸舱壁,数铆钉、记拐角,硬撑到前甲板。
小豆重新绑了绷带,背靠钢板坐下。
三小时,他就这么贴着船体,把整艘舰的震动全收进身体里。
现在,他背对舰桥站着,影子被朝阳拉得老长。
左手空袖甩着风,右手死死按着钢板,指节发白。
苏岩站他身后三步,没吭声。
他知道这状态——以前雪地追毒贩,秦翊趴车底听动静;丛林剿匪,耳朵贴树干就知道敌人在哪。
可那时候人家手还能捏碎核桃,眼还能夜视。
现在……
秦翊喉咙动了动,像憋着口气。
他闭着眼,意识顺着钢板探出去。
螺旋桨嗡鸣、液压泵节奏、连海底生物蹭船底的声音,全都进了脑子。
“六艘里有两艘假的。”他开口,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,“柴油机装老旧,但负载太匀——军用调速器才这样。”
苏岩凑近:“还有?”
“还有一艘,主轴微调,假装抛锚,实际在转方向。”秦翊转头,那只浑浊的眼对着他,“三艘真货,藏中间。”
苏岩瞳孔一缩,抓起对讲机:“阿龙之子,发灯语——西北缓推,用铜锣组的老节奏。”
两公里外,老海抡起铜锣,“当——”“当当——”,比平时多了两拍。
船尾,他儿子抱着信号灯一闪一灭——那是秦翊改过的摩斯码,专骗敌人的钩子。
目标群里,一艘“抛锚”的渔船悄悄偏了方向。
驾驶舱里,络腮胡大喊:“七艘土船冲过来了!”
“慌啥?”副驾擦匕首冷笑,“他们不敢……”
话没完,“昆仑山”号一声爆响——声波弹炸开。
三艘渔船猛地加速,划出的水痕又直又利,像拔出来的刀。
“锁定了!”武器官喊。
“不是警告,是抓人。”苏岩下令,“突击艇准备,登船组跟我上。”
“等一下。”
所有人回头。
秦翊站在那儿,战术背心歪着,蛟龙徽章在风里闪。
他那只瞎眼白得吓人,却正对着苏岩:“我一起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