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青猛地抬头,眼里有光闪。
“三天后,老周藏书的地窖外广场。”秦翊摊开地图,“他们烧的不只是纸,是人的记忆。”
老周烟杆敲桌:“动枪算啥?杨排长堵枪眼,图的就是让人记住他是为谁死的!”他把烟杆一蹾,“我第一个往火堆前坐,看他们敢不敢烧!”
小满手语飞快:“我在四周埋扩音器,放烈士家书录音!”
林骁拍拍工具包:“烟雾弹加薄荷味,呛不死人还能迷眼。”
秦翊扫一圈人,最后停在老周鬓角:“您站最前,我们三步外接应。万一……”
“没万一。”老周扯开衣领,露出贴身缝的红布,“入党申请书在这儿,真烧着了,也算交份特殊党费。”
行动前夜,小豆举灯看着秦翊用右手握锈匕首——杨排长的遗物。
他左手缠着新绷带,可黑斑还是渗了出来。
“别写了!”小豆扑上去要夺笔,却发现他满脸是汗,钢笔还在纸上狂写:“杨铁柱,云南边防连,十九岁牺牲……”
“你是拿自己当蜡烛烧!”她眼泪砸纸上,“医生说了,溯忆用多了神经会坏死!”
秦翊咳出一口黑血,袖子一抹:“陈铮日记里三十七个名字,老周课本二十九个,小满爷爷比划十二个……”他抓她手按胸口,“这儿还装着三百多个。我得全掏出来,刻在石头上,写进书里,让风吹到哪儿算哪儿。”
小豆摸到他滚烫的军牌,吸吸鼻子,重新包扎:“明天我和小满守扩音器,你要晕了……”
“不会。”他压好最后一张纸,“等火灭了,我要让灰线的人看看——他们烧的不是纸,是活人的命。”
英灵祭那晚月亮又大又圆。
广场中央柴堆两米高,几百本旧书码得整整齐齐。
灰线头目站台上吼:“忘记才能自由!记住只会困在过去!”
“点火!”
火把扔进去的一瞬,四周突然响起声音——
“娘,我在猫耳洞挺好,别担心。”
“小妹,哥的军功章留着,回家给你别衣服上。”
“老张,我走了,你替我照顾连里的娃。”
孩子们从暗处冲出来,举着红漆写的硬纸板:“杨铁柱”“王大奎”“陈铮”“张建国”……
阿青抢上台,撕了手里的“无名誓约”,一把夺过火炬。
林骁的烟雾弹“砰”炸开,白雾裹着薄荷香散开。
人群乱了,有人喊“烈士在说话”,有人跪地哭。
秦翊拄拐走进火圈,左臂像钉了钉子,靠拐杖撑住才没跪倒。
他举起陈铮的遗书,声音压过火焰:“烧吧!但你得记住——”
血顺着袖口流,他不敢换手,指尖滴血落在“陈铮”二字上,“这纸上写的,是一个人拿命换来的!”
火苗忽然调头,卷着黑烟扑向灰线人群。
头目尖叫后退,一脚踢翻汽油桶。
秦翊蹲下捡起半张残纸,血迹晕开像朵花。
树影里,李砚舟按下录音笔:“停止。”
小满蹲在灰烬里捡纸片,手语问:“这些声音……还能放出来吗?”
林骁把空弹壳揣兜里:“下次加辣椒味。”
老周坐在台阶上望月亮:“杨排长,你听见了吗?”
山风吹过,一张“张建国”的纸板飞起来,打着旋往山外飘。
秦翊看着那抹红,忽然笑了。
手摸到颈间军牌,冰凉的铁贴着皮肤,烫得人心慌。
后半夜,木屋灯还亮着。
秦翊趴在桌上,左手绷带渗着暗红。
他在本子最后写:“所有名字,都该被风记住。”
山外公路上,几辆军绿越野车碾着碎石驶来。
车灯划破夜色时,带队少校掏出对讲机:“目标确认,行动代号‘清源’,明晨零时启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