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小时没动的右腿麻得像灌了铅,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泥土里,和着远处溪流的轰鸣。
突然,蝉鸣诡异地停了半拍——那是风转向的信号。
他闭上眼。
雨丝打在睫毛上的重量,风掠过枪管的方向,还有那个藏在树叶后的心跳声,像根细针突然扎进他的太阳穴。
“现在。”秦翊的声音低下去。
林七扣动扳机。
子弹穿过两片芭蕉叶的缝隙,在雨幕里划出银线,精准洞穿目标喉间的微型通讯器。
树冠层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
林七睁开眼时,雨水正顺着枪管往下淌,滴在目标胸口的“黑鸦”徽章上,把那抹黑浸成了暗红。
特战小组突入据点时,小芒正缩在粮仓角落。
她的胶鞋尖还沾着青石板的灰,手里攥着枚铜纽扣——刚才她被推倒时,从守卫衣角扯下来的。
“姐姐!”她扑进阿婻怀里时,纽扣硌得掌心生疼,“这个……”
阿婻接过纽扣的瞬间,指尖猛地一颤。
她认得这枚扣子——陈铮的遗物箱里,有十二枚同样编号的。
深夜的烈士陵园飘着雨雾。
秦翊的轮椅停在最高处的石阶上,陈铮的遗物箱搁在膝头。
他掀开箱盖,十二枚铜扣在煤油灯下泛着暖光,新添的那枚还带着小芒掌心的温度。
“明天,带我来。”他对医护兵说。
医护兵欲言又止,最终只点了点头——秦翊左耳的纱布又渗出淡红,在雨里晕成模糊的血花。
子夜时分,秦翊独自坐在碑林前。
雨水顺着墓碑淌下来,把“陈铮”两个字洗得发亮。
他赤脚踩在青石板上,掌心贴着地面——有细微的震动从百米外的灌木丛传来,像蚂蚁在搬兵。
“十五米。”他轻声说。
拐杖尖猛地敲在地面三次。
埋伏在墓碑后的战士瞬间冲出,将那个伪装成守墓人的“黑鸦”成员按在泥里。
那人被反剪双臂时还在笑:“你们赢了战场,赢不了舆论!我录了特战队员虐俘的音频,明天——”
“等你听见坟里的回音再说。”秦翊转动轮椅靠近,左眼映着月光,“这些名字,每个都能活在千万人嘴里。”
雨停了。
月光漫过碑林,无数青石上的姓名泛着微光,像有无数人在低声诉说。
远处山风突然卷来,夹着若有若无的啼哭。
秦翊的手指扣住轮椅扶手,泥土里的震动突然变得尖锐——那是皮鞋跟碾过碎石的声音,方向直指二十里外的废弃边防哨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