监护仪突然发出短促的蜂鸣。
小豆的手一抖,针掉在秦翊手背上。
她猛地抬头,看见脑电波监测屏上,原本紊乱的曲线突然拧成了有序的波峰——和半个月前清明闪现时的频率分毫不差。
秦队?她跪下来,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冰凉的手背。
那截曾在昏迷中敲出摩斯码的食指,此刻正微微蜷起,像是要抓住什么。
韩指!
韩指!通讯器里炸开大副的喊,战术链路传来前线画面,秦队脑电波异常!
韩征的作战靴碾过焦土时,裤腿沾了层灰。
他刚把清明计划的训令递给参谋,笔尖在认知战三个字上顿了顿——那是秦翊在G9岛用命换来的结论。
此刻他望着远处飘起的龙旗,喉结动了动,摸出兜里秦翊的服役照。
照片边缘被他摸得发毛,年轻的分队长眉骨上还留着擦伤,笑起来像块淬过火的钢。
传我的话。他把训令拍在临时指挥部的沙盘上,清明计划首批学员,就用秦翊太祖父的战例开训。
参谋记录的手顿了顿,他补充道,告诉他们,真正的武器不是枪炮,是明知会倒下,仍选择前进的心。
东海渔村的祠堂里,老韩踮脚将一顶旧军帽挂在梁上。
帽檐磨得发白,帽徽却擦得锃亮——那是秦翊父亲当年从猫耳洞里带回来的。
村民老张头蹲在门槛上抽旱烟,喷着烟圈问:老韩头,放着城里干休所不去,跑这破祠堂守着?
老韩没回头,手指抚过军帽上的帽钉。
四十年前在西沙,老秦就是用这枚帽钉给他挑过弹片。有些路,得有人一直走着。他说,声音轻得像穿过祠堂瓦缝的风,后面的娃才不会迷。
那晚他梦见自己又回到潜艇舱室,潜望镜里映出三张脸:
太祖父穿着粗布军装,胸口别着红星;祖父裹着带血的绷带,怀里抱着断成两截的步枪;
父亲嚼着干草,军帽上沾着冰碴。
他们身后是无边的海,浪头推着潜艇往东方去,那里的天,正一点点亮起来。
三个月后,南海某康复中心的病房里,晨光照得人睁不开眼。
秦翊的睫毛被阳光烫得发颤,他动了动仅存视力的左眼,模糊的视野里浮现出一片红色——电视正播放阅兵彩排,画外音在说:今天,我们致敬那些忘了自己名字,却让国家铭记的英雄。
他想说话,喉咙却像塞着烧红的炭。
床头那支改装过的注射笔突然闪了下光——那是小豆在他昏迷时塞进去的,笔身刻着两个小字。
他望着那点反光,突然想起太祖父的红星、祖父的断枪、父亲的干草,还有自己在G9岛暗堡里摸到的后门。
秦先生?护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该做复健了。
他没应声,左眼仍固执地望着窗外。
晨雾不知何时漫了进来,笼罩着疗养基地的松林小径。
那里有张轮椅正被推出来,轮椅上的人穿着病号服,后背挺得笔直,面朝东方。
风掠过窗棂,带起床头的战术背心。
内层的微型龙旗轻轻晃动,在阳光下泛着暖红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