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盆鸡的新闻直播间里,主持人举着遥控器的手在抖。
而在t岛台南街头,有老人颤巍巍从怀里掏出褪色的龙旗,有学生摘下校徽别在旗角,有商贩把摊位上的水果摆成“统一”二字——
人群最前排,穿蓝布衫的阿婆举着旗,旗杆是她孙子的玩具金箍棒。
阿哲望着屏幕里的人潮,突然笑了。
他的笑带着哭腔,眼泪砸在键盘上,把“发送成功”的提示框砸成模糊的光斑:“够了。”
他说,声音轻得像叹气,“这一帧,够我赎十年了。”
秦翊在意识里坠着。
他好像又回到了那片黑暗里,记忆碎片像烧过的纸灰,飘起来又落下去。
他看见母亲站在老屋门前,围裙上沾着面粉,喊他:“小翊,吃饭了。”
妹妹踮着脚挂红灯笼,辫梢的红头绳晃啊晃:“哥哥要回来了,灯笼要挂得最高。”
陈铮把弹匣拍在他手心,血从指缝里渗出来:“这次换我掩护,你给我活着出去。”
然后这些画面突然崩解。
母亲的声音碎成风,妹妹的灯笼烧成灰,陈铮的血变成雨。
黑暗里只剩下一个声音,一遍又一遍,像晨钟,像军号:“升旗时间到了。”
他想抓住什么,手指在虚无里乱抓。
有那么一瞬间,他触到了温热的东西,像面旗子的流苏,又像谁的手。
“监测仪!”小豆的声音突然炸响,“脑波数值!”
老韩冲进来时,正看见医疗床上的秦翊手指在抽搐。
他的右手食指微微蜷起,像是要抓什么,又像是在敬礼。
脑波监测仪的绿色曲线疯狂跳动,短暂跃过清醒阈值的刹那,连仪器都发出了轻鸣。
“他……他有意识?”小豆的手按在秦翊手腕上,脉搏细弱得几乎摸不到,“是不是刚才的稳定剂起作用了?”
老韩没说话。
他摸出兜里的老磁带,那是十年前从秦父遗物里翻出来的。
他把磁带塞进医疗舱的老式收音机,电流杂音里,突然响起整齐的踏步声,还有年轻的、带着点青涩的口号:“忠诚无悔!使命必达!”
秦翊的手指猛地攥紧床单。
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,喉结动了动,像是要喊什么,却只溢出半声气音。
小豆凑近去听,那声音轻得像叹息,却清晰得让她眼眶发酸——
“到。”
潜龙7号的声呐兵突然抬起头:“报告!温跃层下方监测到异常信号!”
老韩的手在磁带盒上顿住。
他望着逐渐亮起的东方天际,云层被染成金红色,像面正在升起的旗。
声呐屏上,几十个小亮点正从深海浮上来,像群突然苏醒的蜂。
“准备返航。”
他说,声音比刚才轻了些,却更沉,“把医疗舱的恒温系统调到37度,氧气浓度再提两个百分点。”
他摸了摸秦翊发烫的额头,“小翊,咱们回家升国旗。”
深海里,那些小亮点仍在逼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