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点细微的动静,像一颗小石子掉进深水里,瞬间在战友们心里炸开了。
直升机舱内警报尖啸,红光闪个不停,金属壁上跳动着血一样的反光,整架飞机像是在流血。
螺旋桨轰鸣震得耳朵发麻,冷风从破了的舱门缝灌进来,混着硝烟和铁锈味,呛得人鼻子生疼。
监护仪上的曲线已经拉平,秦翊的生命体征几乎归零,血氧一路跌破底线,像一颗熄灭的星。
“推肾上腺素!快!”军医吼了一声,声音沙哑,几个护士立刻扑向急救箱,翻药的手都在抖。
“别动!”一声厉喝,所有人僵住。
小豆挡在仪器前,眼睛通红,像护崽的母兽。
她一把推开一个男护士,对方踉跄后退,鞋底在地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你疯了吗?再不动手他就没救了!”军医满头是汗,汗珠顺着脸滑下来,在屏幕上晕开一片红。
“他还差一步。”小豆声音发颤,却咬死不退。
她抢过军医的听诊器,金属头被她的汗浸湿,重重按在秦翊染血的左胸。
指尖碰到皮肤时,能感觉到肌肉里传来有节奏的抽动——不是乱颤,是规律的搏动。
机舱一下安静了,只剩螺旋桨的轰响和她自己心跳的声音。
小豆屏住呼吸,全神贯注贴在听诊器上。
一秒,两秒……就在军医要再开口时,她瞳孔猛地一缩。
她没听见心跳,而是**感知到了呼吸的停顿**——秦翊的呼气断成“短短短—长”的节奏,像用肺在打摩斯密码。
这不是本能,是练过千百遍的肌肉记忆。
三短一长!
这节奏像闪电劈进她脑子,一下子照亮了那些深夜潜伏、敌后联络的画面。
这是蛟龙特战队最高级暗号——“龙息”。
意思是:任务没完,火种还在。
他不是快死了,他在发信号!
“队长……”小豆眼泪哗地流下来,不是因为难过,是因为震撼,是骄傲。
泪水滑过脸颊,滴在他染血的作战服上,洇开一小片更深的红。
她突然明白了,手指不再犹豫,合掌成刀,狠狠压在他右侧第六、第七根肋骨之间——那是特战队员最熟悉的神经反射点。
她的按压节奏,正是三短一长。
这是回应。
一秒钟后,听诊器下传来一次微弱但清晰的回应搏动——同样三短一长。
一次,两次,三次。
这不是医学奇迹,是刻进身体里的忠诚,是意志对使命的最后坚持。
医生和护士全愣住了。
监护仪上那条快拉直的线,竟开始出现微弱但稳定的波峰,像黑夜尽头透出的第一缕光。
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,总督府废墟。
楚瑶站在焦土中央,脚下冒着青烟,热浪扭曲视线,远处爆炸的震动还在地面蔓延。
她手里攥着战术平板,屏幕泛白,解密进度走完。
她吸了口气,喉咙被热空气灼得生疼,按下播放键。
电流杂音过后,秦翊的声音响起:“……如果有一天,我忘了为什么打仗,就给我放这段录音。”
紧接着,一个孩子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背诵:“我宣誓:服从龙国军魂的领导,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,服从命令,严守纪律,英勇顽强……”
是《军人誓词》。
背景里有老人压抑的咳嗽声,还有一阵清亮的金属摩擦声——那是枪械被仔细擦拭时,机油与钢铁碰撞的声音,冷静,肃穆。
楚瑶闭上眼。
她看见了。
看见秦翊的太祖父,开国老兵,坐在藤椅上咳着笑;看见他父亲,特种兵王,低头擦枪,嘴角扬起;看见小时候的秦翊,站在这两代军人面前,举起手,许下誓言。
四代军魂,列队而立。
她猛地睁眼,眼里没了柔软,只剩下锋利如刀的坚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