剧痛像钢针从大脑直插脊椎,秦翊猛地弓起身子,喉咙里挤出“嗬嗬”的闷响,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野兽。
眼球在眼眶里乱转,瞳孔缩成针尖,又骤然放大——意识正被一点点抽走,只剩躯壳在颤抖。
“妈……别走……赵伯的糖……”他断断续续地呢喃,每个字都像在割嗓子,“小川……不怕水了……他说他能……抓住光……”
监测仪警报尖锐刺耳,波形图疯狂跳动,红灯闪个不停,像一颗即将停跳的心脏。
周医生死死盯着屏幕,手心冰凉,声音发颤:“完了……神经元在雪崩式断裂,记忆在自焚!这是大脑最后的保护机制,也是彻底的毁灭!”他一把拽住指挥官的作战服袖子,指甲几乎抠进布料,“必须终止任务!再下去,他会永久休眠——变成活死人!”
话音未落,抽搐戛然而止。
秦翊缓缓睁眼。
那双眼空得吓人,仿佛烧尽了一切情绪,只剩一片荒原。
可嘴角却微微一扯,浮起一丝极淡的笑——像是灵魂深处还攥着点什么,不肯放手。
他没理四周惊呼,动作缓慢却稳,抬手探进胸前口袋。
指尖触到照片残片的瞬间,一股温热顺着指腹漫上来——母亲笑容的边角,曾被他藏在掌心摩挲过千百遍。
他又摸出那个旧打火机,“咔”一声,火苗“腾”地窜起,映亮他干裂的唇和苍白的脸。
火焰舔上相片,焦黑迅速吞噬笑脸,纸片蜷曲、碳化,化作灰烬,随风飘散。
他静静看着,任由火舌烫过掌心,皮肤泛红,刺痛袭来——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火光映着他那双空洞却坚定的眼。
“名字烧完了……”他嗓音嘶哑,却清晰,“但我还能走。”
十七小时后。
战地医院IcU外,楚瑶靠墙站着,手里捏着刚签的作战令,纸边已被汗水浸软。
护士低声汇报:“醒了之后一句话没说,就盯着天花板看了十分钟,然后坐起来穿衣服。周医生想拦,他抬手做了那个手势……没人敢动。”
楚瑶闭眼。
她懂那个手势——一旦做出,指挥官自愿担下所有伤亡责任。
这不是恢复,是献祭。
她攥紧文件,走向战备室。
指挥中心刚传来指令:“‘破城先锋组’指挥官确认:秦翊。任务代号‘开门红’,总攻开始后,你部为第一梯队,不惜一切代价突入主城东门,建立桥头堡!”
她冲进战备室时,秦翊已穿戴整齐,正跪在地上,一粒粒将特制燃烧弹压进战术背心夹层。
动作慢,但准,像在完成某种仪式。
“你疯了?!”楚瑶一把抓住他胳膊,声音炸开,“你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,怎么带队?拿什么指挥?!”
秦翊没说话。
他抬起右手,食指与中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倒三角。
那是蛟龙特战队静默环境下的最高权限请求手势——也是他在野战医院醒来后,对楚瑶做的第一个动作。
楚瑶心头一震,手不自觉松了。
秦翊仍没看她,默默打开腰间特制弹匣。
里面没有子弹,只有五个分隔的小格。
他依次取出:一片烧焦的照片角、一小截褪色红布条(小伍最爱的头绳)、一枚断了缺口的黄铜钱(老赵修电路时总叼嘴里)、一块烧毁的电路板、半副耳麦残骸。
一件件放进密封袋,封好,塞进背包最内层——贴着心跳的位置。
“啪”地合上弹匣盖,他抬手,拇指重重按在胸口。
“现在,”他看着楚瑶,眼神平静无波,“这里只有任务。”
按总攻预案,火箭炮三轮覆盖,每轮间隔45秒,摧毁表层工事。
秦翊的任务,是在第二轮结束、第三轮未至的“窗口期”突入,借烟尘掩护穿越广场,抢占市政厅西侧变电站。
可敌方早预判了火力间隙,在废墟里埋了四挺重机枪、两台肩扛导弹……
总攻信号撕裂黎明!
火箭炮咆哮,大地震颤,气浪卷着碎石金属横扫战场,硝烟呛人。
第一轮炮火刚延伸,秦翊如猎豹般窜出掩体,带领“破城先锋组”冲在最前!
东门防线被炸开豁口,残敌依托废墟构建交叉火力,弹雨织成网,将突击队死死压在广场中央。
“医疗兵!二组中弹了!”
“左翼机枪哑火!支援!快支援!”
频道里全是嘶吼。
秦翊趴在一辆燃烧的装甲车后,滚烫金属灼着肩膀,冲击波让视线模糊,耳边只剩尖锐嗡鸣——听觉受损的后遗症,像世界罩了层玻璃。
大脑一片空白,战场信息流、敌我态势图全成了乱麻。
就在这时,作战服内袋传来一阵微弱却熟悉的震动。
是那个火柴盒。
他颤抖着手掏出来,掀开盒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