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脆声响划破寂静,震落残梁灰尘。
随即,他沙哑却洪亮的嗓音炸开:“山河破碎风飘絮,身世浮沉雨打萍……”
是那首老掉牙的《山河令》,新兵都唱过。
起初只有零星应和,跑调走音。
可没多久,歌声就像野火燎原,从战壕烧到掩体,从废墟传向四野。
一张张满是硝烟的脸抬起来,有人抹泪,有人攥紧枪管,指节发白。
秦翊远远站着,静静听着。
锅声混着跑调的歌,粗糙、原始,却比任何战曲都更戳人心窝。
风送来篝火的暖和炭味,他第一次觉得——有些声音,比子弹更有力量。
他转身走向西侧设备销毁区。
烈焰吞噬服务器机柜,噼啪爆响中,芯片熔成暗红小球,像垂死的眼。
就在一台主机即将焚尽时,秦翊眼角一瞥——角落有个金属盒,童年宿舍常见的音乐盒,铭牌刻着母亲名字。
他不动声色用脚尖拨出火堆边缘。
火势稍退,蹲身拾起。
外壳熏黑,但密封完好。打开后,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磁带静静躺着。
标签字迹模糊,仍可辨:“翊儿,生日快乐”。
他没交给任何人,只默默塞进贴身口袋。
这是“回音”永远得不到的东西——敌人复制不了的软弱,也是他唯一想留下的软弱。
返程途中,车队经过临时坟场。
上百木牌插在新土里,随风轻晃,吱呀作响。
秦翊抬手:“停车。”
他独自走到一块墓碑前,上面刻着“陈铮”。
蹲下,摸出金属打火机,“咔”地点燃。
幽蓝火苗跳动,映亮他棱角分明的脸,也照亮那个年轻的名字。
“有人说我是叛徒,有人说我是战争符号……”他低声说,像汇报,又像自语,“可我记得你踹我那一脚的话——只要还喘气,就他妈得往前走。”
他掏出那半张染血的阵亡名单,用手刨个小坑,埋了进去。
“剩下的路,我自己记。”
火灭,夜重归黑暗。
深夜,指挥部灯火通明。
楚瑶推门进来,递上平板:“军部点头了。‘斩首风暴’解除冻结,授权你全权指挥。”
秦翊盯着屏幕红点,淡淡点头:“他们也知道,拖不起。”
巨幅作战图上,敌我光点闪烁。
他目光如炬,手指划过深山区域,最终停在一个红点——敌方最后核掩体入口。
楚瑶端来热咖啡,将一套漆黑战术装备放在桌上。
无番号,无标识,只有一股凛冽杀气。
她看着他侧脸,轻声问:“你还记得……怎么回去吗?”
——问的不是路,是心路。
秦翊移开视线,望向窗外连绵墨色山脉。
他拿起头盔,缓缓戴上。
织物摩擦皮肤,带来熟悉的压迫感,让他清醒。
“我不需要记得路。”他声音低沉,在头盔内共鸣,“只要火种还在,脚就会自己找到方向。”
话落刹那,远方天际,一架隐形战机无声掠过云层。
引擎低鸣,如黑夜中心跳,朝着最深的黑暗,悄然逼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