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声敲打着野战医院的帐篷,密集而冰冷。
秦翊的眼睫颤动了一下,缓缓睁开。
视野模糊,像隔着一层被雨水浸透的玻璃。
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他太阳穴突突跳动,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颅内的钝痛。
仪器滴答作响,如同倒计时的钟摆。
几张焦灼的面孔在他上方晃动,熟悉又陌生。
声音断续而失真,仿佛从深井底部传来。
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楚瑶那张沾着烟尘和泪痕的脸上。
她的眼眶红肿,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——不知是雨,还是泪。
这张脸,他认得,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。
但他脑中关于她的信息却是一片空白,只剩下一种莫名的亲近和心安。
“你是……哪支部队的?”他开口,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喉间泛起血腥气。
空气瞬间凝固。
楚瑶的脸色煞白,指尖微微发抖,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医疗记录板。
周围的队员们也都愣住了。
小满颤抖着双手,从怀里捧出一块被烟尘熏黑、被鲜血浸透的军旗残片,递到秦翊眼前。
“队长,你看看这个……”
秦翊的视线被那抹猩红吸引。
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布料时,一股电流般的刺痛窜入大脑。
轰然一声,混乱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——
一面被炮火撕裂的军旗,在狂风暴雨中猎猎作响,插在黑色礁石之上,旗下是倒下的身影和漫天火光。
海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,耳边回荡着枪声、爆炸声、战友的呼喊……还有那一串空灵而诡异的音节,穿透雨幕,直抵灵魂深处。
“旗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昏厥。
额角渗出冷汗,顺着太阳穴滑下。
军医上前轻声道:“队长头部受创,导致短暂性逆行遗忘。千万不要强行刺激他。”
众人心中一沉。英雄归来,却忘记了为何而战。
这时,沈砚走到床边,声音低沉如钉入空气:
“秦翊,听着。目标头目已经被我们成功抓获。”
秦翊眼神微动,脖颈肌肉不自觉绷紧。
“他在审讯室墙上刻下了一套古老音律符号。”沈砚拿出录音笔,按下播放键。
一阵断续、空灵的音节流出,不似任何语言或乐曲,更像是来自深渊的回响。
那声音低频震动,激起胸腔细微共振。
秦翊瞳孔骤然收缩。
胸口涌起沸腾的愤怒与悲怆。
这声音……太熟悉了。
它像童年梦境中突兀响起的风铃,唤醒血脉深处的责任与恐惧。
指尖发麻,仿佛有电流在皮下流动。
“他还留下一句话,”沈砚目光锐利,“‘你们守护的,不过是过时的执念。’”
秦翊反复咀嚼这几个字,心脏一阵绞痛。
“更糟的是,境外势力正在编造‘军人不当训练’的谣言,试图抹黑我们的形象。”
帐篷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敌人不仅要在任务中阻挠他们,更要从荣誉上彻底摧毁一切。
当晚,楚瑶来到秦翊床边,手中拿着一件缝补好的战术背心。
她将军旗残片展平,贴合在背心左胸心脏位置,一针一线,缝得仔细。
“你说过,旗倒了,人还没死绝,就用自己的力量撑起来。”她盯着他,“现在,你还记得这句话吗?”
秦翊沉默地看着旗帜,良久,抬起手抚过右肩那道狰狞的陈年疤痕。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他低声道,“但是……我的身体记得。”
话音未落,他猛地坐起,右手化作手刀,精准切向楚瑶身后一个假设目标的咽喉。
动作行云流水,快如闪电,带着常年训练的凌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