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翊将苏岩的平板往篝火边凑近,火光在他眼底跳动。
腐叶燃烧的气味混着雨林湿腥钻入鼻腔。
这味道让他想起三天前暴雨中踩断枯藤的瞬间。
“蟒蛇的邮件服务器Ip在缅甸小勐拉。”
苏岩的声音冰冷,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。
“但坐标指向……”他突然停住,夜视仪的绿光在镜片后闪烁。
“队长,看地形图。”
秦翊俯身查看,碎叶在靴底发出声响。
地图上猩红的坐标点,赫然钉在三天前他们穿越的毒藤峡谷中心。
“等等。”楚瑶突然按住秦翊的手腕,指尖微颤。
她耳后的伤疤在火光下泛白,那是听父亲最后一段录音时,砸碎收音机划伤的。
“我爸牺牲前传回的单兵记录仪画面,背景岩层纹路和这个一模一样。
当时他说‘暗河有问题’,然后信号就断了。”
新兵们围了过来,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而紧张。
秦翊的拇指蹭过楚瑶匕首柄上的红绳,绳结里裹着半片干血——
那是她父亲咽气前硬塞给她的。
“所以蟒蛇不是在发战书。”
秦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。
“他在给我们指路。”他扫视队员,目光如炬。
“黑鸦把毒藤峡谷当筛子,筛掉我们这些‘漏网之鱼’。现在他们漏了,就该我们……”
“反筛回去。”楚瑶接口,匕首“噌”地插进沙盘,红绳在夜风中晃动。
腐沼的雾气比预想中更浓,湿冷地贴上脸颊。
秦翊抬手比了个手势,示意队伍散开。
然而,
脚边的浮萍突然诡异地向四周退开,露出巴掌大的清水潭,水面下泛着幽绿的反光。
“散开!”秦翊低吼,身体朝左侧翻滚。
腐叶扬起尘雾,苏岩的夜视仪同时发出蜂鸣。
“蓝点!水下有微型声呐浮标!”
“是三天前失踪的侦察二组。”
老周的狙击枪突然坠了半寸,他认得那物品上的钢戒,“王磊的婚戒。”
秦翊蹲下来,看到旁边的泥水颜色异常,三天前的伤口此时有些作痛。
“他们追踪我们十七天了。”
他扯下领口的蛟龙徽章,在月光下晃了晃。
“从边境缉毒那次开始,从王班长倒下的瞬间开始。”
“但黑鸦不知道……”秦翊的声音突然放轻,像在说给某个看不见的人听。
“蛟龙的刀尖,从来不是一个人。”
楚瑶接得极快,匕首在掌心拍出清脆的响。
队伍重新整队,晨雾已经漫到腰间。
毒藤峡谷的轮廓在前方若隐若现,秦翊走在最前,靴底碾碎的不知是腐叶还是某种干硬的东西。
他弯腰捡起,借着战术手电的光,看清那是半片碎掉的全息投影膜。
“队长。”
苏岩拽他衣袖,夜视仪的绿光里,峡谷崖壁的阴影处闪过一道幽蓝的光斑。
秦翊摸出战术刀,指腹擦过刀鞘上父亲刻的“忠”字。
他能听见暗河在地下奔涌的声音,混着新兵们调整战术背心的轻响。
“加速。”他扯了扯喉间的通讯器。
“峡谷里的东西,该见光了。”
队伍的影子被晨雾拉长,渐渐融进峡谷入口的阴影里。
没有人注意到,那道幽蓝的光斑正沿着崖壁缓缓爬向最高处的岩缝——
那里,一张模糊的全息投影膜正在舒展,隐约能看见“夜枭”两个血字的轮廓。
秦翊的战术靴尖刚触到毒藤峡谷的界碑,崖壁突然泛起幽蓝的光。
全息投影的雪花点里,浮现出模糊的影像——
是穿老式作训服的战士,脸上还沾着硝烟。
“小楚,别怨爸……”那是楚瑶父亲的声音,清晰得像穿透二十年时光。
楚瑶的呼吸声突然卡在喉咙里,攥着匕首的手背青筋暴起。
“还有你,秦卫国。”第二道声音响起时,秦翊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要是老子死在暗河,你得替我把闺女……”
那声音带着沙粒感,混着子弹擦过耳畔的尖啸。
“夜枭”的电子合成音截断了所有遗言。
“秦翊少校,想听完整版吗?”
幽蓝的光聚成一只乌鸦的轮廓,喙尖正对着楚瑶的后颈。
“你总说‘蛟龙的刀尖不是一个人’——
可这把刀要是扎进自己人心脏,滋味如何?”
“全体隐蔽!”
秦翊的战术刀已经出鞘,他反手将楚瑶拽到身后,警惕地观察着周围。
“队长!”楚瑶想去扶他,被他用胳膊肘轻轻推开。
苏岩的频谱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。
“岩层震动频率异常!地下预埋的共振芯片被激活了——
他们用声波触发了定向爆破点!”
话音未落,整面岩壁发出轰鸣。
碎石像暴雨般砸下来,林骁扑过去拽开最近的新兵,李默用平板护住头顶,老周的狙击枪在石雨中划出弧线。
岩壁塌陷处,露出一条泛着荧光的地下甬道。
荧光是从岩壁上的坐标点发出来的,和苏岩平板上那个猩红标记一模一样。
楚瑶的匕首猛地一震,掌心发烫。刀柄暗格“咔”地弹开,半张泛黄的照片滑出来,边角还沾着陈年老血。
照片上是两个穿旧军装的年轻人,背靠着背坐在战壕里。
左边那个清瘦些的,眉眼和秦翊有七分相似——是秦翊的父亲秦卫国。
右边那个叼着草茎的男人,下巴上那颗黑痣。
和他们上个月在黑鸦前哨站情报里看到的“蟒蛇”画像分毫不差。
“这……”楚瑶的声音发颤,指尖几乎要碰到照片。
秦翊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。
他盯着照片,喉结动了动——
父亲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的“暗河有秘密”,突然在耳边炸响。
毒藤峡谷、暗河、蟒蛇的邮件坐标、楚瑶父亲的遗言……
所有碎片在他脑海里拼出刺目的真相。
可此刻地下甬道深处传来的脚步声,正像催命的鼓点。
“收起来。”他的战术刀突然抵住楚瑶的手腕,刀尖压着她虎口的软肉,却没用力。
“现在不是时候。”
楚瑶抬头看他,这才发现他额角的汗把碎发粘在脸上。
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,像淬了火的钢。
“地下甬道里有黑鸦的老巢,”他扯下领口的蛟龙徽章,按在楚瑶掌心。
“带着照片,跟紧我。”
苏岩的频谱仪再次发出蜂鸣。
“队长!地下河的震动波形,和我们蛟龙特勤组的加密声波信标……完全一致!”
秦翊抹了把脸上的血,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。
他看向身后的队员,林骁在给步枪换弹夹,子弹在战术手电下闪着冷光;
李默的平板已经连上了地下甬道的电路,荧光坐标在屏幕上流动成星图;
老周拍了拍他的后背,狙击枪的消音器擦过他的肩章——那是无声的“我在”。
“走。”他转身踏进地下甬道,荧光在他靴底碎成星子。
“让黑鸦看看,蛟龙的刀尖……”
“从来不是枷锁。”
楚瑶把照片塞进战术背心最里层,匕首在掌心转出寒光。
她跟上秦翊的脚步,父亲的遗言突然清晰起来。
“暗河的秘密,要交给能把龙旗插遍全岛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