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碍说的每一个细节，都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，连她自己都没勇气说出口的委屈，却被他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。
柳程峰似乎被吴碍这番话震了一下，尤其是关于渴望认可的部分，让他眼神闪烁了一下。
但长久以来的权威和为女儿好的信念，让他无法轻易低头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强压怒火。
目光越过吴碍，直接看向他身后的柳楠愈，语气冰冷而沉重，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。
“楠愈。你自己决定。今天这场成人礼，是柳家为你办的，来的都是柳家的世交和合作伙伴。
你代表着柳家的颜面，你是要跟着这个冲动鲁莽的小子毁掉这一切，让你父母、让柳家成为所有人的笑柄？
还是留下来，承担起你作为柳家女儿的责任？”
“柳家的颜面……柳家的女儿……“
柳楠愈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词，眼泪流得更凶了。
她看着父亲冰冷而失望的脸，又感受着身后吴碍紧紧握着她手腕的手。
那只手温暖、坚定，还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，像是在给她力量。
一边是沉重的、她背负了十八年的枷锁和责任。
另一边是前所未有的理解、自由和那份滚烫的心动。
最终，她猛地抬起头，泪眼婆娑地看着父亲，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。
“爸…对不起…柳家的颜面…我…我可能承担不起了…”
说完，她决绝地转过身，更紧地回握住吴碍的手。
“我们走。”
吴碍没有动，而是从怀里拿出了要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柳楠愈的那本书。
“这是我和楠愈第一次约会，她看的书，本来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的…”
说着，将书扔在了地上。
“但现在，我想请您看看这本书。里面写的，是一个女孩在别人安排的正确人生里挣扎的故事，很像楠愈。”
柳程峰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。
他看着女儿决绝的背影，看着地上那本不起眼的书，再看着女儿眼中从未有过的坚定光芒。
那光芒里有痛苦，却更有对自由的渴望。
他原本举起、准备让保镖拦人的手，像被抽走所有力气，缓缓垂了下去。
脸上的愤怒与威严如潮水般褪去，只剩下巨大的震惊、挫败，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茫然。
保镖见状，也迟疑地停下了动作。
吴碍不再犹豫，抓紧柳楠愈的手，飞快地跑过铺着地毯的走廊，将繁华的宴会厅和沉默的父亲远远抛在了身后。
空荡的走廊里，只剩下柳程峰一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，耳边回荡着女儿决绝的话语和那个少年字字诛心的质问。
“您知道她有多渴望得到您的认可吗？”
“她渴望的是您能看看她跳的舞，听听她唱的歌！”
“连过生日都不能开心地笑一下！”
这些话语在他脑海里不停盘旋。
他看着女儿毫不犹豫逃离的背影，第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教养方式产生了巨大的动摇和反思。
他一直以来给予的、他认为最好的东西，难道真的错了吗？
那份他极力维护的柳家颜面，难道最终代价是失去女儿的心？
柳程峰默默捡起地上的书，华丽的宴会厅里依旧歌舞升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