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楠愈的声音越来越轻,带着酒后的沙哑。
“我其实很害怕回家…那个房子很大,却没有一点温度…”
吴碍没有接话,只是静静地听着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扶手。
“我爸妈在我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,家里没人记得我喜欢吃什么,没人知道我怕打雷…”
柳楠愈的眼睛依然闭着,眼泪却顺着眼角往下流。
“爸爸只会问我这次考试排第几、钢琴考级过了没,从来没问过我开不开心。”
吴碍的手不自觉地握紧,指节泛白。
他以前只知道柳楠愈家境优渥,以为她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。
却从没想过,金丝雀也会渴望自由和温暖。
“妈妈在离婚后,和我的联系也变少了。”
柳楠愈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上次给她打电话是半个月前,我说我想她了,她却只说‘在忙,先挂了’,连我生日都忘了…”
她突然睁开眼睛,眼底满是红血丝,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:“吴碍,我其实…其实已经去看过医生了。”
她咬着嘴唇,指甲抠进掌心。
“诊断书上写着‘中度抑郁症’,医生给我开了药,吃了就会昏昏沉沉的,像个傻子…”
吴碍的心猛地一沉,说不出话来。
“有一次我站在阳台,看着楼下的车来车往,突然想…如果跳下去,是不是就轻松了…”
柳楠愈的眼泪越流越多。
“可是我又怕疼…也怕爸爸说我丢柳家的脸…”
这时,她突然伸手抓住吴碍的手。
掌心冰凉,带着颤抖。
“我跟你说这些,你…你不会害怕我吗?我病情控制得很好,我不会伤害你的…我只是…只是太久没人可以说话了…
爸爸的眼里只有赚钱,只想着让我出国回来之后继承他的公司,我的梦想他根本就不在意。
他管我也很严,就连社交也要管。他说我不能随便交朋友,说那些人都不配和我们家来往。”
吴碍愣住了,看着她满是恳求的眼神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闷得发慌。
他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说“我不害怕”?
太轻飘飘。
说“会好起来的”?
又显得太敷衍。
“爸爸看到诊断书的时候,第一反应是把它摔在地上。”
柳楠愈的哭声越来越大,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爆发。
“他骂我没用、太闲了才胡思乱想,还把我的舞蹈服都撕了…那是我唯一喜欢的东西啊…我跳起舞的时候,才觉得自己不是多余的…”
她的哭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,每一声抽泣都像重锤,敲在吴碍心上。
吴碍最终还是伸出手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。
“别哭了…会好起来的。”
柳楠愈靠在枕头上,眼泪渐渐止住,却还是抓着他的手不放。
“明明什么都不缺…为什么我还是这么痛苦呢…吴碍,你告诉我…为什么啊…”
吴碍终于伸出手,指腹轻轻擦去柳楠愈脸上的泪水。
她的皮肤很凉,在他掌心微微颤抖,像只受惊后蜷缩的小鸟。
“睡吧。”
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柔,没有了平时的玩世不恭。
“我在这儿陪着你,不先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