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军府书房内,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。
凌不疑负手立于窗前,背影冷硬如铁。文子端站在他身后,往日清贵从容的皇子此刻衣衫微皱,眼下乌青,面容憔悴,眼中布满血丝,只剩下全然的焦急和恳求。
“子晟兄!我求你,告诉我阿颜去了哪里?她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!她一定是误会了!昨日越侯之事,我绝无应允之意!我当时便要严词拒绝,可她……”文子端的声音嘶哑破碎,带着濒临崩溃的颤抖,
“她定是只听到了前半段,未曾听到我的拒绝便离开了!子晟兄,你信我!我心中唯有阿颜一人,此生绝不会负她!”
凌不疑缓缓转过身,目光冰冷如霜刃,直直刺向文子端。那目光中没有丝毫动摇,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。
“殿下,”凌不疑开口,声音低沉而毫无温度,“你现在说这些,还有何意义?”
文子端急切地上前一步:“有意义!我可以向她解释!我可以……”
“解释什么?”凌不疑打断他,语气陡然锐利起来,“解释你身为皇子的身不由己?解释你周围虎视眈眈、不断想要塞人给你的势力?解释下一次、再下一次,可能出现的另一个‘越侯’,另一桩‘不得已’的联姻?”
他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,狠狠扎在文子端心上。
“殿下,我曾问过你,可能护她一世快乐无忧?你当时指天誓日。”凌不疑的眼神变得极其失望,
“可结果呢?你连最基本的安全感和信任都无法给她!她在我身边十几年,我从未见她如此伤心绝望过!她甚至不敢当面问你一句,只能选择独自逃离!”
凌不疑向前一步,逼视着脸色惨白的文子端,一字一句,斩钉截铁:“你既做不到让她开心快乐,反而带给她无尽的眼泪、恐惧和伤害,那就请你,高抬贵手,放过她吧。不要再纠缠了。”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”文子端踉跄着后退一步,摇着头,眼中是灭顶的痛苦和绝望,“我可以……我可以做到的!再给我一次机会……”
“机会?”凌不疑冷笑一声,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疲惫,“殿下,有些伤害,造成了就是造成了。有些心冷了,就再也暖不回来了。
阿颜既然选择离开,便是她的答案。我尊重她的选择。也请殿下,给自己留一分体面。”
说完,凌不疑不再看他,转身重新面向窗外,下了逐客令:“殿下请回吧。阿颜的去向,我不会告知。即便告知,她若不愿见你,又有何用?何必再去扰她清净,徒增她的痛苦?”
文子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,呆立在原地,面色灰败,仿佛一尊瞬间失去灵魂的雕像。
凌不疑的话,字字诛心,却又残酷的真实。
是他,是他没有处理好周围的一切,让温颜听到了那些混账话,是他让她感到了不安和恐惧,最终逼得她伤心离去。
巨大的悔恨和无力感如同深渊,将他彻底淹没。
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,一步一步,踉跄着向外走去,背影佝偻,再无半分往日神采。
回到宫中,文子端将自己关在殿内许久。
再出来时,他眼底的痛苦并未减少半分,却多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和决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