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浩楠闻言,眉头微蹙:“刘三?此人我倒是有所耳闻,是江南一带臭名昭着的人贩子,没想到藏在苏州城外。”
“不止如此。”谢玥咬了咬唇,语气凝重,“我们在破庙外听到他和手下对话,他说……当年在苏州拐了几个小子,赚了不少银子,还提到抢了一个两岁多的小孩。哥哥,你当年被抢,会不会就是他干的?”
话音落下,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。谢浩楠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,指节泛白,原本平静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,如同寒冬的利刃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他沉默了许久,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,连谢玥和苏墨都感受到了那份隐忍的暴怒。
“刘三……”良久,谢浩楠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沙哑,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“这笔账,我定会与他算清楚。”
十六年的颠沛流离,寄人篱下的屈辱,无数个夜晚的辗转难眠,还有对家人的思念与怨恨,以及看到母亲憔悴模样时的心痛,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。他以为当年的凶手早已销声匿迹,却没想到,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。
苏墨看着他冰冷的眼神,心中暗叹,上前一步道:“大哥,刘三狡猾多端,手下也有不少亡命之徒,不可轻举妄动。我们今日探查,见他身边至少有五六名手下,还有被拐孩童,那破庙地形复杂,若贸然行动,恐会打草惊蛇,甚至造成伤亡。”
谢浩楠缓缓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底的暴怒已被强行压下,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决断。他站起身,走到书房中央,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苏州城舆图,手指落在十里坡的位置:“我明白。张林,你熟悉江湖门道,立刻派人去打探刘三的底细,摸清他的手下人数、武器配备,以及他每次接头的时间规律。”
“是。”亲兵队长张林应声。
“玥儿,苏墨,”谢浩楠转头看向妹妹和苏墨,语气缓和了几分,“你们去告知府衙,让他们做好配合准备,一旦时机成熟,便由府衙出面封锁周边道路,防止刘三等人逃脱。”
“好。”谢玥和苏墨点头,看着谢浩楠恢复了镇定,心中稍稍安定了些。
谢浩楠又唤来心腹副将:“你挑选二十名精锐兵丁,乔装成百姓,潜伏在十里坡附近,密切监视破庙动静,切记不可暴露行踪,一旦发现刘三等人有异动,立刻回报。”
“末将遵命!”副将沉声应下,转身快步离去。
一系列部署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,书房内的气氛渐渐缓和,但谢浩楠周身的寒意却未散去。他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庭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海棠树,想起谢家老宅母亲林婉清院中的那棵。当年他还没被拐时,那棵树下留下了他与母亲许多温情的画面。如今老宅的海棠树依然在,而他失去的十六年,却再也回不来了。
“娘那边……暂时不要告知她。”谢浩楠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“她这些年已经够苦了,等事情了结,再让她安心。”
谢玥心中一酸,点了点头:“我知道,我会瞒着她的。”
苏墨看着谢浩楠的背影,心中感慨万千。他知道,这场抓捕,对谢浩楠而言,不仅仅是职责所在,更是一场迟了二十年的复仇与救赎。
接下来的几日,苏州城外的十里坡悄然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。谢浩楠派出的人很快摸清了刘三的底细:此人早年在江湖上混迹,心狠手辣,手下有十几名固定的同伙,多是些亡命之徒,配备了刀棍等武器,每隔三日便会在破庙接头,商议拐卖事宜或交接“货物”。潜伏在附近的兵丁也传回消息,刘三等人并未察觉异常,依旧每日在破庙中聚集,饮酒作乐,毫无防备。
谢浩楠站在总兵府的了望塔上,望着远方十里坡的方向,眼神锐利如鹰。他手中握着一把佩剑,剑柄被他攥得滚烫。二十年的等待,二十年的隐忍,终于快要迎来一个了断。他不仅要将刘三及其同伙绳之以法,为那些被拐卖的家庭讨回公道,更要为自己,为母亲,为这个曾经破碎的家,讨一个说法。
“总兵大人,一切准备就绪,明日便是刘三接头之日,正是抓捕的最佳时机。”副将上前禀报。
谢浩楠缓缓点头,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传令下去,明日凌晨,兵分三路,一路封锁破庙后路,一路从两侧包抄,我亲自带人从正面进攻,务必将刘三团伙一网打尽,一个都不能跑!”
“是!”
夜色渐浓,苏州城陷入了沉寂,唯有总兵府内灯火通明,将士们摩拳擦掌,等待着黎明时分的行动。谢浩楠回到书房,桌上放着一张泛黄的纸笺,上面是母亲林婉清当年为他绣的平安锁图案,一针一线,都饱含着牵挂。他拿起纸笺,指尖轻轻摩挲着,眼底闪过一丝温柔,随即又被坚定取代。
刘三,你的末日,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