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语和谢研也走了过来。谢研今年十四岁,性子偏沉静,他走过去帮谢浩楠牵住马的缰绳,又从袖袋里掏出块帕子递给他:“大哥,先擦擦汗,跑这么急,可是信里有要紧事?”谢语则走到谢玥身边,帮她理了理跑乱的衣领,轻声道:“慢些跑,别摔着了。”
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,连伙计们都屏住了呼吸,目光都落在那封书信上。林婉清走下台阶,脚步有些快,她伸手接过书信时,先轻轻擦了擦指尖——怕手上的凉意沾到信纸上。信纸是江南特有的竹纸,摸起来比京城的纸更细腻,上面还带着点淡淡的墨香,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。
信封上的字迹,是谢承业的笔锋。他写的字向来遒劲有力,却又带着些温润,“婉清亲启”四个字,一笔一划都透着熟悉的暖意。林婉清捧着信封,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几个字,忽然就想起去年在江南时,谢承业坐在书房里写信的样子——那时候窗外的桂花开得正好,他握着笔,偶尔抬头朝她笑,阳光落在他的发梢,温柔得不像话。
“母亲,您快拆信瞧瞧啊!”谢玥拉着林婉清的衣角,小声催促着,眼里满是期待。
林婉清回过神来,笑着点了点头,从发间取下一支银簪,轻轻挑开信封的封口。信纸抽出来时,还带着点褶皱,显然是谢承业写好后仔细折起来的。她展开信纸,目光落在开头那行字上——“婉清吾妻,见字如晤”,不过六个字,却让她的眼眶瞬间热了起来,鼻尖也有些发酸。
“爹爹说什么了?”谢浩楠凑过来,声音也放轻了些,他知道母亲念着父亲,这半年来,母亲夜里总爱对着江南的方向发呆。
林婉清深吸了口气,压下心头的悸动,轻声读了起来:“婉清吾妻,见字如晤。江南近日已入秋,家里老宅子的桂花开了,满院都是香气,我每日晨起都要摘些桂花,晒在廊下,想着等你们回来,正好能做桂花糕。管家说,你之前托人从京城寄来的丝绸,我给母亲送了两匹,母亲很是喜欢,说比江南的料子更精致些,还问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……”
她的声音渐渐软下来,带着些哽咽。谢语悄悄递过一块帕子,林婉清接过,轻轻按了按眼角,继续读:“浩楠述职之事,我已托人在江南打听,周将军那边已有消息,说浩楠在京城表现甚好,回江南任职日期应该快定下来了,这样咱们一家人也能团聚。婉清,我知道你在京城开店不易,却没想到你能把‘婉清阁’做得这么好。前几日苏州的张老板来家里做客,还提起京城有家‘婉清阁’的丝绸甚好,说的竟是你的店,我听了,心里满是欢喜……”
读到这里,林婉清再也忍不住,眼泪轻轻落在信纸上,晕开了一小片墨迹。谢玥连忙伸手抱住她的腰,小声说:“娘,您别哭呀,爹爹说要接我们回家呢!”
“是啊,母亲。”谢浩楠看着林婉清,语气里满是欣慰,“等我述职的事定了,咱们就能回江南,到时候咱们一家人,再也不分开了。”
林婉清点了点头,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,放回信封里。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四个孩子——谢浩楠沉稳可靠,谢语温柔懂事,谢研安静内敛,谢玥活泼可爱,又想起远在江南的丈夫,想起账本上那些亮眼的数字,心里忽然就满满当当的。
风从院门外吹进来,带着些凉意,却吹不散满院的暖意。架上的丝绸轻轻飘动,像是在为这喜讯欢呼,老陈站在一旁,脸上的笑又深了些,悄悄转身回了账房。他得把今日的喜事,也记在账本上,这可是“婉清阁”最好的日子。
林婉清握着信封,指尖传来信纸的温度,像是握住了整个家的温暖与期盼。阳光透过院中的老槐树,洒下斑驳的光影,落在她的身上,也落在“婉清阁”的牌匾上,那三个字在阳光下,显得格外明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