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初还很轻微，但很快，颤抖变得越来越剧烈。
他的脸色，从苍白，到涨红，最后变成了一片骇人的铁青。
“噗！”
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，溅洒在身前的龙案之上。
“陛下！”
殿下的大臣们大惊失色，纷纷跪倒在地。
完颜阿骨打却像是没有听见，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，那双曾经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，此刻布满了血丝。
他缓缓地站起身，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摇晃着。
他举起那份军报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咆哮。
“宋狗！”
“南朝的懦夫！一群只知道吟诗作对的废物！”
“竟然敢反攻！竟然敢杀我的儿子！杀我的大将！”
他的声音嘶哑而狂暴，在大殿中回荡。
“朕要让他们付出代价！”
“朕要亲率大军，踏平汴京，将那宋国皇帝碎尸万段！”
他疯狂地咆哮着，将手中的军报撕得粉碎，又一脚踹翻了身前的龙案。
桌上的笔墨纸砚、金樽玉器，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。
殿下的臣子们吓得魂不附体，一个个把头埋得更低了，恨不得地上能有条缝让他们钻进去。
咆哮过后，是剧烈的喘息。
完颜阿骨打扶着倒塌的龙案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愤怒的火焰渐渐退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无尽的冰冷和……悔恨。
是的，悔恨。
他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。
当初就不该小看这南朝！
他想起了一年前，宋国那个新皇帝派使者前来，卑躬屈膝地请求议和，甚至愿意称臣纳贡。
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？
哦，对了，自己觉得那宋国皇帝不过是个被吓破了胆的软蛋，是砧板上的鱼肉，可以随意拿捏。
所以他狮子大开口，提出了苛刻无比的条件，根本就没想过要真的议和。
他以为，只要自己的铁骑一到，汴京城便会不攻自破。
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，要在宋国的皇宫里，举办最盛大的宴会。
可是，结果呢？
结果是，那只被他视为绵羊的宋国，突然变成了一头猛虎！
一口就咬断了金国的喉咙！
那个看似软弱的宋国皇帝，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绝世枭雄！
他不仅守住了汴京，还反手就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，把自己最精锐的部队，最能打的儿子和将领，全都埋葬在了燕云十六州。
这是何等的讽刺！
何等的耻辱！
完颜阿骨打越想越气，越想越悔。
他当初为什么要去招惹这头睡醒的狮子？
如果当初答应了议和，哪怕只是虚与委蛇，金国也能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，消化刚刚吞下的辽国故地。
等到国力充沛，再图南下，岂不是万无一失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