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人们盘算着这些归家的女子能带来多少新的生计,农人们则欣喜于多出来的劳动力。
街头巷尾,百姓们看到的不是什么被触犯的礼法,而是那些曾经愁云惨淡的家庭,因为女儿的归来而重新亮起了灯火,听到了久违的笑声。
这无疑是一举多得的善政。
坤宁宫内,皇后郑氏摒退了左右,只留下几位刚刚奉召入宫的女子。
她们不再穿着宫装,而是换上了粗布衣裳,显得有些局促不安,但那双眼睛,却比在宫里时亮了许多。
“在宫外……可还习惯?”郑氏的声音温和,她仔细打量着她们,发现她们的脸颊被风吹出了健康的红润,手指也因劳作而变得粗糙。
一个胆子稍大的女子躬身回话,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雀跃:
“回禀娘娘,习惯的。起初是有些怕,但回到家里,爹娘都好好的。朝廷发的银钱,给弟弟娶了媳,分的地虽不多,但种上些菜蔬,日子……日子有盼头了。”
另一个女子也小声补充道:“是啊娘娘,奴婢……民女现在每天都能看到日出日落,能闻到泥土的味道,虽然累,但心里是踏实的。”
郑氏静静地听着,心中五味杂陈。
她想起了李云龙那张不近人情的脸,和他那句句如刀的军令。
她从最初的担忧,到如今亲眼所见、亲耳所闻,终于彻底明白了。
他的“不近人情”,原来是为了成全更多人的“人情”。
这不是小家小户的怜惜,而是一种更为宏大、却沉默无言的慈悲。
这才是真正的大爱无声。
这项政令,不止是解决了后宫人满为患的积弊,更是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,悄然储备了最宝贵的人力与民心。
她不得不承认,那个男人的眼光,确实看得比所有人都远,堪称高瞻远瞩。
隔日,李云龙在武英殿召见了秦桧。
秦桧踏入殿内时,步履从容,一身崭新的绯色官袍,衬得他面色愈发白净儒雅。
他对着高坐上首的李云龙,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。
“臣,秦桧,参见陛下。”
李云龙没让他起身,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殿内一片死寂,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。
他想看看,这个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,一手促成岳飞之死、与金人屈辱议和的奸佞,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主战派,到底是个什么嘴脸。
过了许久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像是粗粝的砂纸磨过木头:“秦桧,近来朝堂上,听说你自称太学是主战第一人?”
秦桧这才直起身子,脸上堆着诚恳的笑意,依言在下首的椅上坐了半个臀部,姿态谦卑至极。
“陛下言重了。国难当头,匹夫有责,桧食君之禄,安敢不忠君之事?金人狼子野心,欺我大宋太甚,若再不战,何以面对天下苍生,何以告慰列祖列宗?”
他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,仿佛自己便是那为国死战的头号忠臣。
李云龙面无表情地听着,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,发出沉闷的笃笃声。
他看着秦桧那张巧言令色的脸,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墙头草而已,闻到风向变了,便立刻转向。
不过,他并不打算当场揭穿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