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缓缓开口,声音沙哑而低沉,仿佛每一个字都从胸膛的战场废墟里挖出来。
“孙大人,你知道老夫在北地戍边时,见过最惨的景象是什么吗?”
孙傅的笑容一僵。
“不是缺粮,不是少衣。”
宗泽的眼神悠远,像是穿透了这金碧辉煌的墙壁,看到了那冰天雪地的边关。
“是冬日里,巡逻的弟兄们,三个人合用一把钢刀。”
“不是他们懒,是刀不够。”
“一把刀砍钝了,磨得只剩半截,就传给下一个人。”
“有时候,金人的骑兵冲过来,我们的弟兄,是用磨秃了的铁枪,甚至是削尖的木棍去迎战的。”
说到这里,老将军的眼眶微微泛红,他猛地一拳砸在铁箱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让周围的喧嚣都为之一静。
“现在,”
他转过头,死死盯着孙傅,也盯着这满屋的财富,那双浑浊的老眼里,燃起的是足以燎原的火焰。
“有了这些,老夫要让每一个大宋的兵,手里都有一把吹毛断刃的钢刀!”
“身上都有一副能挡住流矢的铁甲!”
“让他们吃饭的碗里,顿顿有肉!”
“看他娘的金狗,还敢不敢说我大宋无人!”
孙傅怔怔地看着宗泽,手里的金豆子不知不觉地滑落,叮叮当当地掉在银饼上。
他忽然明白了,这满屋的金银,对宗泽而言,不是财富,不是数字,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,是一次次本可以打赢的仗,是一个老将军心中积郁了半生的血与泪。
他深吸一口气,收起了方才的轻狂,郑重地对宗-泽一揖到底:“宗帅放心,从今日起,我抗战基金司,上上下下,有一个铜板没用在刀刃上,孙傅,提头来见!”
宗泽看着他,脸上的悲愤渐渐化为一丝坚硬的笑意,他重重地点了点头:“好!那老夫,就等着看咱们焕然一新的大宋强军!”
翌日,京郊大营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激动。
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,仿佛连天上的云彩都被这股气势震散。
校场之上,尘土飞扬,汗水与泥土的气息混杂在一起,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。
岳飞,这位年轻的将军,此刻正站在队列前方,他的眼神锐利如鹰,扫视着他亲手训练出的新兵。
这些新兵,曾几何时,还是一群散漫无纪的“新兵蛋子”,被老兵们戏称为“一盘散沙”。
然而,经过岳飞这段时间“魔鬼般”的训练,他们已然脱胎换骨,判若两人。
他们的体能,被磨砺得如同钢铁一般,每一次奔跑都带着风声。
他们的纪律性,更是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,仿佛是同一个人在指挥着成百上千的身体。
这种惊人的变化,自然引起了军营里那些“老油条”们的注意。
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将,他们背着手,站在校场边缘,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般,试图从新兵的每一个动作中找出破绽。
老将甲,他嘴里叼着一根枯草,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不屑。
“哼,岳鹏举这小子,玩什么花样?”他低声嘟囔着,声音像是老旧的风箱,带着一丝酸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