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,像两颗不安分的豆子,贪婪地将宋钦宗和韦贤妃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收入眼底,不错过任何一丝惊慌、不甘或是妥协。
他稍稍停顿了一下,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人心的感觉,才又继续说道:“太上皇得了这巨款,羽翼渐丰,现在已是骑虎难下。
若陛下和娘娘再不行动,恐怕……就再无机会了!”小厮的言语间,像淬了毒的蜜糖,甜腻却致命,
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,直压得宋钦宗喘不过气来。
宋钦宗的脸此刻比苦瓜还绿,他紧紧地皱着眉头,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,手心也湿漉漉的。
他那平日里就没什么血色的脸,此刻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,像一张被揉皱的白纸,写满了无力和恐惧。
他感到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,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。
“官家,不能再犹豫了!”韦贤妃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,她那双平日里温婉的眼神,
此刻却像淬了冰一般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直直地落在宋钦宗的身上,让他浑身一颤,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。
她比任何人都清楚,这事儿要是再拖下去,他们母子可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,任人宰割了。
宋钦宗喉咙里发出“咕嘟”一声,像是吞了块坚硬的石头,他眼神闪烁不定,不敢直视韦贤妃,更不敢直视那小厮眼中明晃晃的逼迫。
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,将他整个人都压垮了。
“可是……可是毕竟是父皇啊……”他颤颤巍巍地说出这句话,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,带着一丝不甘的挣扎,却又被更多的恐惧所淹没。
那声音里,充满了一个身不由己的帝王,在亲情与权力之间摇摆的懦弱。
小厮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冷笑,心中暗想,这位皇帝可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,但凡有点血性,也不至于被太上皇压制成这副模样。
他看了一眼韦贤妃,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。
韦贤妃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她知道,对付这种软柿子,就得用最硬的手段,让他没有丝毫退路,只能往前冲。
她深吸一口气,目光再次落在宋钦宗那张苍白的脸上,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
.....
夜幕,如同泼墨一般,将巍峨的皇宫染上了一层深沉的黑。
平日里那些叽叽喳喳、琐碎忙碌的宫女太监,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,
一个个噤若寒蝉,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许多,生怕打破这诡异的寂静。
只有偶尔从哪个角落传来的虫鸣,才更衬托出这份不同寻常的死寂,让人心头无端升起一股压抑的寒意。
宫灯在夜风中摇曳不定,橘黄色的光芒被拉扯成各种扭曲的形状,在汉白玉的地面上投下禁军士兵们长长的、变形的影子。
这些影子随着灯火的晃动而颤抖,仿佛是地狱中挣扎的鬼魅,让本就森严的宫墙,此刻更添了几分肃杀与不祥。
禁卫军统领王德,一个面相刻薄、双眼细小的家伙,此刻正亲自率队巡视着宫墙。
他的那双小眼睛,在昏黄的灯光下,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阴鸷,又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。
他每走一步,手掌便习惯性地按上腰间的刀柄,刀鞘与腰间的甲片便会发出细微的“咔哒”声,
在这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寂静之夜里,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,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,在空气中划开一道道紧张的裂缝。
“今夜,若能成事,老子可就不是这小小的统领了!”王德的内心,此刻正上演着一出“麻雀变凤凰”的大戏。
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经湿透了,那种粘腻的汗意让他感到有些不适,
但一想到事成之后的荣华富贵、高官厚禄,便又忍不住兴奋得浑身发抖,指尖甚至微微颤栗起来。
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穿上蟒袍,坐在金銮殿下,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