涵应忽然抬眸，锐利的金瞳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，语气带着近乎残忍的洞察，“师叔，怡鸢妖君对凌归仙君，可真是情真意切，刻骨铭心啊。”
这句话，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刺，精准无比地扎进许渊心底最柔软、也最疼痛的地方，瞬间麻痹了他所有的感官。
枯叶的碎末终于从指缝间漏尽，随风飘散。
许渊缓缓收拢空无一物的掌心，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。
外界沸沸扬扬的传言，皆道他这位神尊追查天玟琴与伏魔珠，是为了给那胆大包天的妖女怡鸢定罪。
更有仙侍宫娥窃窃私语，说神尊早已厌烦那妖女的痴缠，恨不得她永不再现。
——荒谬绝伦！
可笑至极！
冰蓝色的瞳孔深处，暗潮汹涌，那是足以吞噬星辰的怒意与冰冷。
他真正要揪出的，是那个能同时染指两件上古神器、又能在这天界重地如臂使指般调动守卫、撤去禁制的幕后黑手！
流言蜚语，不过是遮蔽视线的尘埃，不值一哂。
记忆回溯·天元殿禁地
许渊曾长久伫立在存放伏魔珠的祭坛前，神念如丝，反复回溯着残留在冰冷玉石上的每一丝灵力痕迹。
怡鸢能取走伏魔珠，并非她真有通天之能，而是珠内那一缕属于“凌归”——亦即他许渊——的残魂，感应到了她灵魂的气息，主动呼应。
但关键在于，天元殿乃天界禁地，重重禁制，固若金汤！
即便怡鸢身负凤族神力，又怎能如入无人之境？
除非……有人在她到来之前，便已悄然撤去所有守卫，甚至暂时关闭了核心防御禁制！
而天帝皓颜，恰在那一日“心血来潮”下界巡视——能如此精准地支开天帝、又能号令镇守神将暂时离岗的……除了那位端坐九霄云殿最高处、母仪六界的“天后林玉”，还能有谁？！
“萧、灵……”
许渊的齿间缓缓碾过这个名字，如同咀嚼着污秽的诅咒。
眸中瞬间凝结的杀意，几乎让四周空气冻结出冰霜！
千年前神魔大战，这魔女便假扮神侍，以“林玉”之名潜伏，最终害得临昭陨落，于兮魂飞魄散！
千年后，她竟摇身一变，顶着“林玉”身份嫁入天界，成为高高在上的天后，蛰伏至今！
甚至，两百年前林沐风之死，背后亦有她翻云覆雨的手笔！
而如今，这毒妇竟敢！
竟敢把怡鸢当作棋子，诱她去盗取伏魔珠！
若当时自己残留在珠内的那缕神魂未能及时苏醒，未能压制镇殿大阵的反噬……
他心尖上的人，早已在那狂暴的毁灭之力下，神魂俱灭，尸骨无存！
夜风骤起，凛冽如刀。
枯死的月桂枝干发出不堪重负的、裂帛般的呻吟。
许渊抬手，精准接住一片被狂风卷落的、更大的枯朽残叶。
指尖微动，彻骨寒意瞬间蔓延，将那叶片连同尘埃一同冻结成一块剔透却死寂的冰晶。
“你以为，本尊还会给你很多次机会？”
声音比夜风更刺骨。
“咔嚓！”
冰晶在他掌心骤然爆裂，碎成漫天闪烁冰冷月华的星芒碎屑。
那细碎冰光映照着他银冠下俊美无俦却毫无表情的面容，半明半暗，宛如一尊从九幽深处踏出的、只为收割性命的无情杀神。
远处，缥缈仙乐隐约传来，九霄云殿方向灯火辉煌，仙娥穿梭，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那场举世瞩目的“大婚”。
许渊漠然望向那片虚假的繁华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森寒刺骨、毫无温度的冷笑。
——真是好一个“慈母”心肠！
为了算计，连亲生女儿都可推入火坑，当作祭品。
既然她如此费尽心机要办这场盛大婚宴……
那他便，如她所愿。
只不过，这场盛宴的终章，注定不是鸾凤和鸣，而是——他亲手为她准备的，一场万劫不复的葬礼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