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玟琴既已到手,救治凌归便多一分希望!劳你在此看护,务必小心,寸步不离!”
她话音一顿,目光如淬寒冰,骤然射向天界那遥不可及却又黑云压顶的方向,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意:
“慕辰身为天界太子,以他的身份、他对凌归的情谊和承诺,断无可能至今音讯全无,更不该让你对此毫无头绪甚至茫然不知……除非,天界内部发生了我们根本无法预料、极其严重的变故!甚至……是专为他,或是为子露布下的死局!”
一种强烈到让她头皮发麻的不祥预感,如同冰冷的毒蛇,死死缠紧了她的心脏!
“我必须再入天界!立刻!凌归这里……就全托付给你了!”
话音未落,她的身影已化作一道裹挟着决绝与焦灼的流光,再次消失在静室门口,只留下一缕匆忙而凛冽的风息,盘旋不散。
她甚至顾不上调息恢复羽界一行耗损的巨大灵力,忧心如焚,义无反顾地再次撞向那深不可测、杀机四伏的天界旋涡。
淮恒望着她消失的方向,嘴唇微动,最终却什么也未说出,只化作一声沉重得仿佛能压垮殿宇梁柱的叹息,在空旷死寂的静室里久久回荡,充满了无力与深切的忧惧。
他重新坐回矮凳,目光复杂地、缓缓移回床榻上无知无觉的凌归。
那沉睡的面容平静得近乎安详,甚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,与怡鸢风尘仆仆、殚精竭虑的奔波,与慕辰子露此刻生死未卜的险境,形成了无比刺眼、令人心头发堵的对比。
一股难以抑制的怨怼与苦涩,如同毒藤般悄然缠绕上淮恒的心头,越勒越紧。
他伸出手,指尖悬停在凌归上方,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戾气,最终却只是狠狠攥紧成拳,骨节发出压抑的咯吱声响,一片惨白。
“凌归……”
淮恒的声音低沉沙哑,浸染着难以言喻的、近乎自嘲的涩意,“你倒是……睡得安稳。可知那丫头,为了你这半条命,如何在几界之间奔波周旋,如何殚精竭虑,耗尽心神?她为你操碎了心,甚至不惜以身犯险,一闯再闯那天界龙潭……而你呢?”
他的目光如同最苛刻的审视,在凌归沉睡的脸上逡巡,试图找出那值得怡鸢如此不顾一切的理由。
就在这近乎严厉的凝视中,淮恒心头猛地一悸!
一种极其微妙、难以捕捉却又挥之不去的“熟悉感”,如同深埋地底的古老根须,悄然从凌归极度虚弱、屏障薄弱的躯体深处,透出一丝极其微弱、却真实存在的痕迹!
并非形貌的相似,而是某种更本源、更幽邃的东西!
一种沉寂在灵魂最底层、仿佛被万古时光重重封印的古老韵律,此刻在凌归濒临消散的边缘,那层无形的隔绝似乎现出了一丝发丝般的裂隙,让一缕微弱到几乎湮灭的 “气息” 泄露了出来。
这感觉微弱如风中残烛,一闪即逝,却让淮恒瞬间屏住了呼吸!
他瞳孔骤缩,眉头锁死,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,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惊疑,死死锁住凌归沉睡的躯壳。
(那是什么?!)
(为何会引动如此奇异……有如此遥远的共鸣?!)
(这看似沉寂的皮囊之下……究竟……隐藏着何等秘密?!)
这突如其来的、近乎颠覆的察觉,像一颗投入古井的巨石,在他原本充斥着对怡鸢的担忧、对慕辰子露的焦虑以及对凌归隐隐怨怼的心湖里,掀起了滔天巨浪!
震惊、困惑、强烈的探究欲瞬间席卷而来。
静室中,只剩下凌归平稳却微弱得令人心焦的呼吸声,以及淮恒陷入巨大沉思的、凝重而布满疑云的侧影。
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,冻结凝固,比之前更加沉重粘稠,压抑得令人窒息。
凌归身上的谜团,如同悄然弥漫的浓雾,将本就危机四伏的棋局,笼罩得更加深不可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