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怕到那时，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。
横在眼前的那道深渊，人人都看得见，谁都不想一脚踏空，葬送自己。
除此之外，眼下这盘根错节的局面，早已让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，谁还敢再节外生枝？
林一凡心里清楚，高育良今天说的每一句话，都值得他细细琢磨许久。
不得不说，每次和高育良交谈，总能让他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。
高育良轻轻抬起眼，将手中的鱼放进竹篓，目光投向远方，神情平静如水，仿佛世间纷扰皆与他无关。
他太了解眼前的困境了。
“一凡啊，你心里在想什么，我大概明白。
我年轻时也像你这样，脑子里装着一堆问题，可就是找不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答案。”
“我也曾陷入过深深的迷茫。
我知道，我的人生不该就这么平庸地过下去，可现实却像一股洪流，猛地朝我扑来，把我淹没得喘不过气。”
“但人总得挣扎一下，对吧？哪怕只是徒劳地伸手抓一把空气。
也许意志够坚定，求生的念头够强烈，就能在洪流中抓住一根浮木，逃出生天。
现在不就是这样吗？不拼一把，连机会都不会有；只有拼了，才可能活下来。
你觉得呢？”
这番话听着朴素，却藏着极深的意味。
那些没说透的地方，反而更耐人寻味，字里行间埋着许多只可意会的东西。
至于有没有人能听懂，能不能领会其中的分量，高育良并不强求。
他只负责把话说出来，剩下的，各人自有各人的领悟。
更何况，他也深知当前局势的棘手程度。
不是他束手无策，而是时机未到，他等的只是一个恰到好处的突破口。
而如今的包鲁尔，早已病入膏肓，腐朽到了骨子里。
想伸手去救，却发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，更别提扭转乾坤。
很多人嘴上喊着要改变，要振兴，要让这个国家走上正轨。
可他们从没想过——一旦开始发展，随之而来的又会是什么？
所有人都在期待一个光明的未来，幻想国家有一天会强大无比，却没人愿意去问：这份振兴，到底该由谁来扛起？又该从哪里开始？
大道理人人都会讲，大方向人人都能谈。
可真正深入其中的人才知道，现实远比口号复杂得多，有些困局，几乎是无法打破的铁律。
事已至此，大家都心知肚明。
想彻底翻盘？难如登天。
于是，大多数人选择了沉默。
因为谁都清楚，只要谁先开口，谁就可能被推到风口浪尖，甚至把整个局面搅得更加不可收拾。
此刻的僵局，就像一张拉满的弓，稍有不慎，便会崩断。
可问题是，到底要靠什么才能打破这一切？又该由谁来主导这场变革？
高育良心里有数——目前根本谈不上掌控，节奏早已乱了套，能抓住的，或许只剩下一丝微弱的希望。
而眼下，几乎没人还相信局面能有所转机。
这些思考，是林一凡从未触及过的。
他终究太年轻，过去只看到问题的表象，直到今天才意识到，在他视野之外，竟藏着如此沉重的现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