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育良的这些学生便陆续告辞离去。
只有祁同伟默默留到了最后。
高育良心里明白,恐怕这些前来拜年的学生,
都是祁同伟召集来的,目的就是找个由头过来。
否则,以他们的身份和级别,
根本没资格登门拜访,
甚至连高育良住在哪里都不知道。
至于祁同伟为何知道这个地方,
那是早些年两人一起进京办事时,
高育良曾带他来过一次。
祁同伟忽然站起身来,
“老师……”
“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向您汇报。”
坐在高育良旁边的柳映雪正打算起身离开,
高育良却转头看了她一眼。
看到这一眼,柳映雪也只能安静地继续坐在原地,
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慢慢喝着。
“说吧。”高育良语气淡淡地说道。
他倒要看看,祁同伟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。
自从上次几件事之后,
他对祁同伟已经有些心灰意冷。
带不动,真的带不动。
自己这个自行车的车头,
实在拉不动他这个大拖斗。
然而,话刚说完,祁同伟并没有立刻开口,反而露出些许迟疑的神情,眼神不时扫向柳映雪。
高育良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。
“怎么了?”
“有什么话,当着你师母也不能说?”
高育良的语气依旧平静,
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,
坐在他身旁的这位师母,
在汉东的影响力有多大。
很多时候,
她的话比自己还有分量。
据他了解,
沙瑞金的妻子身体出了点问题,
他已将妻子接到汉东,
是从京城医院转院过来的,现在就住在京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。
而这家医院,正是柳映雪工作的地方。
这背后的意味再清楚不过了。
祁同伟要是能争取到柳映雪的支持,
那他这边也会省去不少麻烦。
当然,这还要看祁同伟的诚意如何,
他也在观察,祁同伟手中是否有值得他出手的筹码。
“能,能的……”祁同伟连忙点头,
随即向柳映雪投去歉意的目光。
以前他还不太在意这些,
但现在,他可不敢得罪这位师母。
在他心里,这位师母的地位早已和老师不相上下,甚至更甚几分。
柳映雪只是微微一笑,倒也没太在意。
要不是丈夫示意她留下,
她早就回房去了。
“老师……”祁同伟忽然绕过茶几,
走到两人对面。
“扑腾”一声,他竟直接跪了下去。
柳映雪顿时愣住,完全没想到这一幕。
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
堂堂一个公安厅厅长,
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,
就这样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。
她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,
美目转向高育良,
却发现丈夫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,
仿佛早已习惯。
确实,高育良并没有表现出意外,
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惊讶,
同时也开始琢磨一个问题:
祁同伟为何下跪?
是为了让自己推荐他升副省?
还是另有隐情?
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祁同伟可能想求他帮忙提副省,
因为他确实干得出这种事。
但祁同伟接下来的话,却让他眉头稍稍放松了些。
“老师,我对不起您。”
“对不起您的栽培。”
“我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。”
“以前,您多次给过我机会,可我却执迷不悟,一次次让您失望。”
说着,祁同伟的眼眶开始泛红。
这个泛红是真得泛红。
主要还是因为痛。
祁同伟悄悄用手指掐着腰后。
身上的疼痛感,
再加上心中积压已久的难过,
才让他眼圈泛红起来。
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。
如果老师不原谅自己,
祁同伟心里清楚得很,
别说以后的发展了,
恐怕连眼前的难关都过不去。
为了前程和性命,
这点小小的羞辱又算得了什么。
况且,高育良还是自己的恩人。
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。
学生向恩师下跪,也合情合理。
虽然这也有点自我安慰的成分,
但道理上确实是站得住脚的。
所以,祁同伟跪得没有丝毫心理负担。
此时,高育良心里也有些波动。
他已经大致猜到祁同伟这次来的目的。
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对的。
如果是这样……
那他将迎来一次完美的出击。
没错,就是一次出击。
岳父把他推到台前,
还准备让他接手严柳一派。
而现在的赵立春,
对高育良来说就是一个资源库。
只要把这个资源库掌握住,
职位和前途他并不太在意。
因为他知道,就算没有这些,自己也照样能上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