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砚的心微微一沉。
四目相对。
空气仿佛在两人之间凝固了。
远处街道的车流声变得模糊不清,只剩下路灯电流微弱的滋滋声和彼此间无声的对峙。
没有言语,没有挑衅,甚至没有了明显的敌意。
但一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沉重、更复杂的张力,在寂静的夜色里无声地蔓延开来。
周砚清晰地看到了林耀眼底那抹无法掩饰的颓败和……
某种类似于绝望的东西。
是因为看到了他送沈昭回来?
还是因为别的?
周砚不得而知。
他只是在最初的惊讶过后,迅速恢复了惯常的平静。
他没有避开林耀的视线,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胜利者的姿态,只是用一种近乎淡漠的、平静无波的眼神回望着他。
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
这种彻底的、不掺杂任何情绪的平静,反而比任何炫耀或嘲讽都更具杀伤力。
林耀的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,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。
他只是死死地看着周砚。
寂静在两人之间持续蔓延,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。
就在周砚以为他会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,或者转身离开时,林耀却忽然极其突兀地、声音沙哑地开口了。
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过枯木,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飘忽和不真实感:
“……我做了一个梦——”
周砚觉得奇怪,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。
他不明白林耀为什么突然要跟他这个“敌人”说自己的梦。
林耀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,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,仿佛在对着空气呓语,
又像是在艰难地剖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。
他缓缓地,一字一句地,继续说道:
“梦里……她和我在一起了。”
这句话说完,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,肩膀微微垮塌下去,但那双空洞的眼睛却依旧执拗地看着周砚的方向,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波动。
周砚的心猛地一沉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耀。
林耀看着他毫无波澜的反应,自嘲地、极其难看地勾了一下嘴角,那笑容比哭还令人难受。
“可是梦醒了……”
他声音更哑,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,“……什么都没有。”
最后几个字,轻得几乎听不见,却充满了无尽的荒凉和绝望。
他不再看周砚,猛地转过身,像是无法再面对这一切,脚步虚浮地、踉跄着,迅速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,仿佛被黑暗吞噬。
周砚独自站在原地,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。
他望着林耀消失的方向,许久没有动。
那句“梦里她和我在一起了”像一枚冰冷的针,刺入他的心脏,带来细微却清晰的刺痛感。
但他知道,那终究只是一个梦。
转眼时间来到了十一月底。
窗外的梧桐树叶几乎落尽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倔强地伸向灰白色的天空。
北风开始显露出真正的威力,刮在脸上带着明显的刺痛感。
学生们纷纷换上了厚厚的冬季校服,呵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。
天,越来越冷了。
学习的节奏也仿佛随着气温的降低而变得更加紧张急促。
黑板旁边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变小,各科老师讲课的语速似乎都比平时快了几分,试卷和练习册像雪花一样堆满了每个人的课桌。
就在这片第三次月考即将来临的紧张氛围里,沈昭请了一天假,前往指定的考点,参加省作文大赛的现场决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