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,车厢内是一片刻意维持的安静。顾辰风没有播放音乐,也没有试图开启任何话题,只是专注地开着车,偶尔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副驾驶座上那个将自己缩在大衣里、仿佛要彻底消失的身影。
江浸月侧头望着窗外,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斑。肩上羊绒大衣的暖意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,驱散了身体的寒冷,却无法温暖那颗被冻结的心。殷夜沉的声明,媒体狰狞的镜头,网络上恶毒的词汇,依旧在她脑海中盘旋,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。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,混合着巨大的屈辱和心死后的虚无,让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。
她不知道顾辰风要带她去哪里,也无力去问。此刻的她,像一艘在风暴中被打得支离破碎的小船,只能被动地随着这暂时的、看似平静的洋流漂浮。
最终,车子驶入一个环境清幽的高档公寓小区,在地下停车场停下。
“这里是我的一处公寓,平时很少住,很安静。”顾辰风熄了火,声音温和地解释,依旧没有过多追问,“你先在这里休息,不会有人打扰。”
他率先下车,替她拉开车门,动作自然体贴,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。
江浸月犹豫了一下,裹紧了大衣,低着头跟着他走进了电梯。电梯镜面里映出她苍白憔悴、发丝凌乱的脸,以及肩上那件明显属于男性的宽大衣衫,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——是感激,也是难堪。
公寓是极简的现代风格,干净整洁,却缺乏长期居住的生活气息,显得有些冷清。顾辰风将她引到客厅,打开了柔和的暖光灯。
“客房在那边,里面有独立的浴室。衣柜里应该有干净的浴袍和换洗衣物,都是新的。”他指了指方向,语气平常得像是在安排一位普通的朋友,“厨房有微波炉和简单的食材,如果你饿了可以自己弄点吃的。我……我晚点再过来,你需要单独待一会儿。”
他考虑得很周全,看出了她此刻需要的是绝对的空间和安静,而非喋喋不休的安慰或盘问。
江浸月终于抬起头,看向他,嘴唇动了动,想再说一声谢谢,却发现言语在此刻是如此苍白无力。
顾辰风对她微微笑了笑,那笑容依旧温暖,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。“别想太多,先好好休息。一切等天亮再说。”
说完,他竟真的转身,轻轻带上了公寓的门,将空间完全留给了她。
听着门外电梯运行的声音远去,江浸月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些,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。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客房,反锁了门,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。
寂静如同巨大的茧,将她包裹。肩上大衣残留的温暖气息萦绕在鼻尖,与殷夜沉身上那冷冽的雪松香截然不同。一个在全世界背弃她时,给了她最冰冷的“切割”;一个在她最狼狈不堪时,给了她无声的庇护和一件温暖的大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