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劳您费心,一切都很好。”江浸月谨慎地回答,尽量保持语气平静。
静香微微一笑,走到窗前,看着外面的枯山水庭院:“月见里祖母很喜欢这个庭院,说它能让人静心,摒弃那些不合时宜的杂念。”她转过头,目光重新落在江浸月身上,依旧温柔,“江桑是艺术家?听说最近作品很有影响力。真是了不起呢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略带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:“不过,像我们这样的家庭,总是有太多的规矩和身不由己。艺术什么的,终究只是闲暇时的风雅点缀,登不得大雅之堂,更无法成为安身立命的根本。您说对吗?”
句句没有指责,句句没有辱骂,却句句都在划清界限,暗示着她的才华于这个环境而言是轻浮的、不合时宜的,她与这个世界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。
江浸月感到一种无形的、却又无比锋利的压力,比直面殷夜沉的怒火更让人难以招架。
静香缓缓走近,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、精致的丝绸手袋,递给江浸月:“一点小见面礼,京都老铺的香膏,据说能安神。我看您似乎有些疲惫。”
江浸月迟疑了一下,接过:“谢谢。”
静香的手指并未立刻收回,而是轻轻覆在江浸月的手背上。她的指尖微凉,动作轻柔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。
她微微倾身,靠得更近一些,声音压得更低,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瑕,如同戴着一张精美的能剧面具。
“京都的秋天,看着很美,其实骨子里很冷的。”她柔声说,语气仿佛姐妹间的贴心叮嘱,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极快、极冷的锋芒,“江桑从温暖的南方来,千万要……小心着凉。”
话音落下,她收回手,再次优雅颔首:“不打扰您休息了。有什么需要,尽管吩咐佣人就好。在这里,不必客气——毕竟,您只是‘客人’。”
她特意轻柔地重复了“客人”二字,随即转身,和服裙裾摆动出优雅的弧度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。
纸门轻轻合拢。
江浸月站在原地,手里握着那盒冰冷的香膏,只觉得静香触碰过的手背,仿佛被毒蛇的信子舔过,留下阵阵寒意。
那句“小心着凉”,听起来是关怀,实则是警告,是威胁,是宣示主权。
这位藤原静香,果然人如其名——静雅如画,香远益清,却也……刀刀致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