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浸月停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,没有动。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乱。眼前的殷夜沉,陌生得让她心惊。
他似乎想抬手挥退她,但手臂只是微微抬起,便无力地垂落下去,重重砸在床垫上。他闭上眼,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仿佛连维持这短暂的清醒和抗拒,都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。他不再看她,侧过头,将半张脸埋进枕头,只留下一个写满不适与倔强的侧影。
管家悄无声息地将一杯温水和准备好的药片放在床头柜上,对江浸月投去一个恳求的眼神,然后躬身退了出去,轻轻带上了门。
房间里彻底只剩下他们两人,以及那令人窒息的、混合着病弱气息的沉默。
江浸月站在原地,看着床上这个褪去了所有强势外壳、显得格外苍白脆弱的男人,心情复杂。她应该恨他,应该趁此机会远离他。
可是……鬼使神差地,她走上前,拿起水和药片,轻声说:“你需要吃药。”
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,像是又陷入了昏睡,只有紧蹙的眉头和滚烫的呼吸证明着他的痛苦。
她犹豫了一下,弯下腰,试探性地伸出手,想扶起他的头,方便他服药。她的指尖刚刚碰到他睡袍下滚烫而紧绷的肩膀肌肤——
突然,一只手猛地抬起,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道,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!
那力道大得惊人,完全不像一个高烧虚弱的病人,滚烫的掌心如同烙铁般紧紧箍着她纤细的腕骨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近乎本能的占有欲。
“别走……”他含糊地呓语,声音破碎不堪,带着浓重的鼻音,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,那里面竟然夹杂着一种从未有过的、近乎哀求的脆弱,“……不准走…”
江浸月浑身僵硬,下意识地想要挣脱。可他抓得那样紧,仿佛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,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。他似乎因她的挣扎而感到不安,眉头皱得更深,在枕头上无意识地蹭了蹭,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,滚烫的掌心紧紧箍着她,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。
看着他因高烧而显得异常痛苦甚至有些无助的睡颜,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、几乎要灼伤皮肤的滚烫温度,江浸月心中某一处坚硬的角落,竟不可思议地、产生了一丝细微的裂痕。一种混杂着无奈、困惑,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奇异的心软,悄然弥漫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