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步步走近她，目光沉静地落在她沾满雪沫、被冻得通红发紫的脸上，以及被雪水浸湿、狼狈不堪的衣物上。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，让房间里的温暖都变得虚假。
“为什么？”他开口，声音平静得可怕，像结了冰的湖面，但仔细听，却能捕捉到一丝极力压抑的沙哑，“为什么总要逃？”
他伸出手，指尖带着室外的冰凉，轻轻抚上她冰冷僵硬的脸颊，动作甚至称得上一丝奇异般的温柔，却让她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，如坠冰窟。
“外面有什么，”他的拇指极其缓慢地摩挲着她的颧骨，眼神里那种深沉的、几乎凝成实质的失望像潮水般要将她淹没，“值得你一次次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？”
他的声音依旧不高，却每一个字都像最沉重的枷锁，一道一道地砸在她的心上，让她无法呼吸。
就在这时，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垂在身侧的手，那道被枯枝划出的血痕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刺眼。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，指尖停留在她脸颊的温度似乎更凉了几分。他眸色倏地一沉，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，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，快得让江浸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。
他忽然松开了她的脸，转而轻轻握住了她受伤的那只手。他的掌心并不温暖，甚至有些凉，但触碰的动作却异常小心，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。他低头审视着那道不算深却狰狞的伤口，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，唇线抿得更紧。
“愚蠢。”他低声吐出两个字，语气冷硬，可握着她手的力道却并未加重，反而用指腹极轻地避开了伤口边缘，仿佛怕弄疼她。这种矛盾的反应让江浸月心头莫名一颤。
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深灰色手帕，动作略显僵硬却异常仔细地、轻轻按压在伤口上，试图止住那细微的血丝。整个过程，他始终垂着眼帘，让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，只能感受到他周身那股混合着怒意、失望，以及某种她无法理解的紧绷感。
“待在我身边，”他再度开口，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，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沙哑，他抬起眼，目光重新锁住她，那里面翻涌的暗色几乎要将她吞噬，“就让你如此难以忍受？”
江浸月死死地咬着下唇，尝到了血腥味才忍住没有颤抖得更厉害。她垂下眼睫，不敢再看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、却又盛满她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的眼睛。逃跑的勇气在绝对的现实和这种诡异的氛围下消散殆尽，剩下的除了冰冷的绝望，竟悄然滋生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恐慌的……愧疚？
她为什么会愧疚？是他囚禁了她！可当他用那种看似平静实则受伤的态度质问她，当他小心翼翼地处理她因逃跑而受的微不足道的伤时，一种陌生的困惑和动摇，像细小的藤蔓，悄然缠绕上她的心。
他到底……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