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识趣地后退半步,
“我去吃点东西,你要不要一起?”
“我刚刚吃过了,不用客气,你去吧!”她的视线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到了牌桌上。
见她这种全情投入的状态,我把到了嘴边的劝诫又咽了回去。
毕竟我们算不上特别熟悉,有些话说了反倒惹人嫌。
赌场里的热情,往往止于牌桌。
我一个人踱步到黑卡房,在僻静的角落坐下。
点了一份水煮东星斑,一份蒜蓉菠菜,另加了两个白煮蛋。
等待上菜的间隙,餐厅柔和的灯光与主厅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
,我的思绪却还萦绕在晨晨身上。
我知道,她这次只要不走怕是凶多吉少了。
像幸运六这种东西,本质上只是百家乐的边注,绝对不该被当成赢钱的主要手段。
庄闲对决已经让无数赌客头晕目眩、叫苦不迭,而幸运六的规则更为苛刻——
不仅要庄家赢,还必须是恰好以六点取胜。
虽然赔率诱人,但中奖条件实在太过特定。
我见过太多人最初只是在多打庄的时候顺手带一点幸运六,权当是防止被抽大水的手段;
可现在,越来越多的人像着魔般疯狂追着六点下注。
更糟糕的是,追逐幸运六会彻底打乱下注的节奏和心态。
晨晨现在五千五千地打六,一靴牌少说也有五六十局,
从头到尾一个六不出现也是常有的事。
而一旦中了一次六,那瞬间的快感和回报极易让人上瘾,
从此陷入越追越勇、越陷越深的循环。
这绝对会变成,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。
我轻叹一声,服务生恰好端上热气腾腾的东星斑,
红艳的辣椒油下藏着雪白细腻的鱼肉。可此刻的我却食欲寥寥。
刚才晨晨全神贯注的模样让我想起之前的一个人。
那人起初也只是小打小闹地买幸运六,后来越玩越大,
最后在一个晚上连续追了二十手六都未中,一次不追就开出来六了,当场崩溃大喊大叫。
赌场就是这样,它总在你快要放弃时给你一点甜头,
让你觉得下一次、再下一次,幸运女神一定会降临。
但这些话,我终究没能对晨晨说出口。
人在兴头上时,逆耳忠言只会被当作晦气。
赌场里的教训,别人说一百遍都不够深刻,唯有自己实实在在地撞一次南墙,才能懂得什么是痛苦。
只是不知道,晨晨的南墙,会让她付出怎样的代价。
我夹起一筷鲜嫩的东星斑,心想:或许待会儿该回去看看她。
至少,确保她不会在冲动下做出更不理智的决定。
在这座永不眠的城市里,我们都是欲望的囚徒,只不过有些人尚在笼外徘徊,
而有些人,早已将钥匙交给了魔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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