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围那些竖着耳朵的宾客,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纷呈。
安然的身体僵住了。她能感觉到,司徒瑶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臂,肌肉在一瞬间绷紧。
司徒瑶没有回头。
她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拍卖台上,仿佛身后那个挑衅的声音,不过是恼人的蝇营狗吠。
“哥哥的玩笑,还是这么无趣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又清晰地传入了司徒曜的耳朵里。
司徒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。
他没有再自讨没趣,只是径直地走到了两人身旁一个空着的沙发上,随意地坐了下来,姿态慵懒,像一只闯入了别人领地的,优雅的猎豹。
他没有再说话。
可那道充满了审视与玩味的目光,却像探照灯一样,在司徒瑶和安然之间来回地扫视着。
安然如坐针毡。
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摆在展台上的商品,正在被两个同样可怕的买家,用挑剔的目光估算着价值。
就在这时,台上的主持人用一种极其郑重而又神秘的语气,宣布了今晚最后一件拍品的登场。
“各位来宾,接下来,将是今晚,也是本年度最受瞩目的一件藏品。”
侍者推着一个由恒温玻璃罩保护着的展台缓缓地走上了舞台。
玻璃罩下是一份泛黄的、用古老的羊皮线装订起来的手稿。
那纸张的边缘已经因为岁月的侵蚀而变得残破,上面用一种优雅的古典花体字,书写着密密麻麻的、如同黑色蝌蚪般的音符。
“这是十八世纪伟大的大提琴家、作曲家,安东尼奥·卢卡,生前最后一部,也是唯一一部从未面世的《第七号无伴奏大提琴组曲》的完整手稿!”
主持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。
而安然的呼吸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便彻底地停止了。
安东尼奥·卢卡!
那个被誉为“大提琴之神”的男人!
那个在她心中如同信仰般存在的伟大的艺术家!
他的第七号组曲不是早就已经在战火中遗失了吗?!
安然死死地盯着台上那份泛黄的手稿,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一种名为“渴望”的、璀璨的火焰。
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。
也忘了身边那两个正在进行着无声的厮杀的可怕的女人。
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份对她来说比任何稀世珍宝都还要珍贵的手稿。
那是所有大提琴演奏家终其一生都渴望能亲眼看一次的圣物。
司徒瑶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小家伙的变化。
她缓缓地转过头,看着安然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,充满了神圣光彩的小脸。
看着她那双死死地盯着台上,一瞬不瞬的亮得像两颗星辰的眼睛。
“起拍价,五千万。”
主持人的声音将安然从那巨大的震惊中拉了回来。
五千万。
一个她奋斗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天文数字。
她眼底的光瞬间又黯淡了下去。
“一个亿。”
一个清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,突然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。
是司徒瑶。
她甚至都没有举牌,只是淡淡地报出了一个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价格。
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所有的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那个坐在前排一脸平静的女人。
安然也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。
她不明白司徒瑶为什么要拍下这个东西。
她不是商人吗?
她不是应该对那些能为她带来巨大利益的古董字画更感兴趣吗?
“一个亿?我的好妹妹,你还真是财大气粗。”
司徒曜那玩味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。
他举起手中的号牌,冲着台上的主持人懒洋洋地说道:“一亿五千万。”
大厅里又是一阵压抑的倒吸凉气的声音。
司徒瑶的眉头微微地蹙了一下。
她转过头看向司徒曜,那双冰冷的凤眼里闪过一丝不悦。
“哥哥这是也对音乐感兴趣了?”
“不。”司徒曜摇了摇头,然后他冲着安然露出了一个优雅的却又充满了恶意的微笑。
“我只是觉得,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又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,“这么珍贵的东西,应该配一个真正懂它的人。”
“而不是被某个不懂艺术的商人,当做一个取悦自己‘新玩具’的廉价的礼物。”
司徒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她没有再跟司徒曜废话。
她只是转过头,对着台上的主持人冷冷地说道:“三亿。”
整个大厅彻底地沸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