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边说着,一边伸出那只还带着一道浅浅红痕的、纤细的手腕,用一种极其自然而又无辜的姿态,去够放在前排座位上的、那瓶,司徒瑶平时最喜欢喝的、斐济的火山岩矿泉水。
可她被安全带牢牢地束缚着。
那瓶水离她只有一步之遥,却又遥不可及。
她试了好几次都够不到。
最终她只能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放弃了。
她转过头用那双湿漉漉的、充满了祈求和依赖的、如同小鹿般的眼眸,可怜兮兮地看着陈默。
“……陈律师,”她的声音软得像一颗裹满了蜜糖的,“……我…我有点渴…”
“您能…帮我,拿一下吗?”
陈默看着她那副人畜无害的、软萌可爱的模样,根本无法将她和任何带有“危险性”的词语联系在一起。
他犹豫了一下。
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好的,您稍等。”
他拉开车门弯下腰将半个身体,都探了进来去拿那瓶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矿泉水。
而就在他弯下腰的那一瞬间。
就是现在!
安然那双一直低垂着的、空洞的眼眸里,瞬间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、璀璨的、冷静的精光!
她的另一只手以一种与她那柔弱外表完全不符的、快如闪电般的速度,伸向了茶几下方那个极其隐蔽的、她早就观察了很久的、小小的储物格!
那里放着一把司徒瑶用来拆卸各种精密仪器包装的、瑞士军刀!
而那把军刀就是她挣脱脚上那条,同样也是由特殊合金打造的、象征着“监视”与“囚禁”的、粉钻脚链的唯一希望!
安然的心跳得像擂鼓。
她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,那冰凉的、坚硬的金属外壳。
然而,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要将那把军刀从储物格里拿出来的前一秒。
一只冰冷的、如同铁钳般的手,却突然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腕!
是司机!
安然的身体猛地一僵。
她抬起头,正好对上从后视镜里投射过来的、那双同样也是冰冷的、充满了警告意味的、锐利的眼睛。
而弯着腰的陈默,也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,缓缓地直起了身。
他的手里拿着那瓶矿泉水。
可他那双隐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里,却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同情与怜悯。
只剩下一种,纯粹的、冰冷的、如同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、跳梁小丑般的……漠然。
他看着安然,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极度讽刺的微笑。
“安然小姐,”
“……您是渴了,”
“……还是想,要点别的什么?”安然的心,瞬间沉入了谷底。
她看着眼前这两个,一个在车内,一个在车外,将自己所有退路都彻底封死的、如同铜墙铁壁般的男人,只觉得一股巨大的、冰冷的绝望再一次,将她整个人都彻底地淹没了。
失败了。
她那堪称完美的、第一次的试探与反抗就这么,以一种她从未预料到的、最屈辱、最可笑的方式彻底地失败了。
她高估了自己,也太低估了司徒瑶对自己的那份已经深入骨髓的、变态的掌控欲。
她以为,只要司徒瑶不在她就能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。
可她忘了。
这个世界上,所有为司徒瑶工作的人,都和她一样,是冰冷的、没有感情的、只知道执行命令的机器。
他们的眼里只有“任务”,没有“人性”。
“……我,”安然缓缓地收回了自己那只还被司机死死攥着的手腕,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一片近乎麻木的、心如死灰般的平静,“……我只是,想喝水。”
陈默看着她这副瞬间就收起了所有爪牙,重新变回那个温顺的、破碎的人偶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、不易察觉的赞赏。
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。
而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,显然比他想象中要聪明得多。
他没有再说什么。
只是将手里的那瓶矿泉水递给了安然,然后重新关上了车门恢复了那副,如同门神一般的、冷漠的姿态。
而司机也松开了攥着安然手腕的手,重新坐直了身体,目视前方,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车厢里又一次陷入了一片,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安然握着手里那瓶,冰凉的矿泉水,却没有喝。
她只是低着头,看着自己那空荡荡的、什么都没有的另一只手。
许久,她才缓缓地抬起头,那双空洞的、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眼眸里,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狠戾。
她知道,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。
她必须,想办法联系到唐心。
她必须,在那个可怕的女人对唐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,让她赶紧离开这里!
一个更加大胆的、也更加疯狂的计划,在她的脑海里悄然地成型。
她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那个面无表情的司机,又看了看车窗外那个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陈默。
然后,她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极度纯真,却又无比魅惑的微笑。
“……陈律师,”
“……我,有点无聊。”
“你,能把我的手机,还给我吗?”
“……姐姐说,我可以,玩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