颖常在见皇上偏向谨常在,心里更急,又说起内务府送云锦的事:“皇上,前几日内务府送的云锦,臣妾只得了一匹粉色的,晋贵人却得了两匹月白的,谨常在也得了一匹浅碧的,这不是偏心吗?”
晋贵人终于忍不住,语气带了几分冷意:“颖常在,内务府的赏赐向来按位分分发,你与谨常在都是常在,我是贵人,你如何拿自己的位分与我比?”
“我……”颖常在语塞,眼圈瞬间红了,阿宝连忙上前想替她解围,却被晚翠用眼色制止——晚翠故意扬高声音对弘历说:“皇上,我们小主知道您爱吃甜食,还让小厨房做了枣泥糕,比豌豆黄更养人呢!”
就在这时,墨玉端着金银花茶上前,轻声道:“皇上,我家小主说,您近来处理玉氏王爷的事,怕是劳心,这金银花茶能清肝火,您喝些试试。”
弘历接过茶盏,浅啜一口,看向谨常在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:“还是你最懂朕的心思。”说着便拿起案上的医书,“这是你看的?”
谨常在点头:“回皇上,臣妾闲暇时看些医书,既能调理自己,也能略懂些养生之道,若是皇上有需要,臣妾也能说上两句。”
颖常在和晋贵人都没再说话——颖常在委屈地捏着帕子,晋贵人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,晚翠和阿宝站在身后,互相瞪了一眼,却不敢再争执。
亥时,弘历起身离开,临走前特意对谨常在说:“你那本医书,明日让墨玉送到养心殿,朕也看看。”待弘历的龙辇走远,颖常在第一个摔了帕子,转身就往后殿走,阿宝连忙跟上,刚进殿门就听见她骂:“都是谨常在那个贱人!故意抢我风头!还有晋贵人,不就是出身富察氏吗?有什么了不起!”
阿宝劝道:“小主息怒,下次咱们早做准备,定能让皇上注意到您。”
东偏殿里,晋贵人对着晚翠叹气:“我原以为谨常在是个安分的,没想到她才是最藏得住的。看似不争不抢,却句句都说到皇上心坎里,比颖常在的咋呼、我的端庄都管用。”晚翠递上安神汤:“小主别气,她不过是运气好,下次咱们也多准备些皇上喜欢的。”
西偏殿里,墨玉收拾着案上的医书,轻声问:“小主,今日您那般说颖常在和晋贵人,会不会得罪她们?”
谨常在翻着书页,淡淡道:“得罪了又如何?颖常在沉不住气,早晚会因骄纵栽跟头;晋贵人自持身份,却不懂皇上要的不是端庄,是舒心。这后宫里,不争不抢是死,乱抢也是死,该出手时,就得让皇上知道,谁才是最懂他的。”
可她们都没料到,咸福宫的一举一动,早已传到了翊坤宫。
娴贵妃甄嬛坐在窗边,听杜若回禀着咸福宫的争执——从颖常在借炉子的抱怨,到晋贵人按位分的辩解,再到谨常在的居中调和,连阿宝和晚翠争执点心摆放的小事,都一一说清。
甄嬛端起茶盏,轻轻吹了吹浮沫,眼底没什么波澜:“不过是些争风吃醋的琐事,却闹得宫人都敢在正殿门口争执,可见三位主子御下多不严。恩宠是恩,规矩是本,忘了本,再盛的恩宠也留不住。”
杜若低头应道:“娘娘说得是,如今咸福宫风头正盛,她们怕是忘了宫里的规矩了。”
甄嬛放下茶盏,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了敲,语气平静却带着威严:“传本宫的话,咸福宫宫人御前争执失仪,罚俸一月;颖常在、晋贵人、谨常在御下不严,各罚俸两月。告诉她们,宫里的恩宠不是靠吵闹、靠攀比得来的,守不住规矩,就配不上恩宠。”
杜若躬身退下,很快将旨意传到咸福宫。颖常在捏着圣旨,眼圈泛红却不敢哭——她本就靠月例添置衣物,罚了俸,下个月怕是连胭脂都买不起;晋贵人望着圣旨上的字,脸色发白,才知道自己的“端庄”在规矩面前,竟如此不堪一击;谨常在接过圣旨,只淡淡颔首,墨玉站在一旁,眼底没有惊讶——她早知道,娴贵妃娘娘不会放任后宫这般失序。
后殿的风更凉了,吹得旧木门吱呀作响。颖常在让阿宝把石榴红罗裙叠好放回箱底,看着那支赤金步摇,忽然红了眼;东偏殿的晚翠收起银壶,小声对晋贵人说:“小主,下次咱们别跟后殿一般见识了。”西偏殿的墨玉泡了新的金银花茶,谨常在喝着茶,目光落在窗外的合欢花上,轻声道:“明日把医书送到养心殿,顺便打听打听,玉氏王爷的事,皇上可有头绪了。”
宫墙外的风,卷着合欢绒花落在咸福宫的台阶上。那粉白的绒花,有的落在东偏殿的金砖上,有的落在西偏殿的兰草旁,有的落在后殿的旧木门上,像极了这后宫里的恩宠——看似都在一处,却藏着天差地别的境遇,而规矩二字,便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剑,谁也不敢真的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