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2章 顺嫔争宠(1 / 2)

景阳宫的回暖像一场无声的春雨,悄无声息地浸润了宫墙的每一个角落。内务府送来的炭火愈发充足,殿内暖烘烘的,连空气里都少了往日的滞涩;御膳房每日递来的膳食精致可口,再无半分克扣怠慢;甚至连洒扫的宫女太监,见了金玉妍也多了几分恭敬的笑意。金玉妍抚摸着腕上失而复得的玉镯,眼底闪过一丝笃定——皇上的责罚,终究是结束了。

这些日子,她每日清晨都会带着早已备好的血经前往钦安殿,在神像前虔诚祝祷,直至日中才返回景阳宫。那血经是她用指尖鲜血混合朱砂抄写而成,每一个字都凝聚着她的心思,祝祷完毕后便亲手焚化,任袅袅青烟带着“祈愿令嫔龙胎安稳”的传言,在宫中风行。她要的从不是后宫妃嫔的在意,而是借这股舆论,为弘历的台阶铺得妥妥当当。

翊坤宫的暖阁里,甄嬛听着宫女的回禀,只是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账本,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。“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的手段,不值一提。”她将朱笔搁在笔山上,语气平静无波,“皇上本就有制衡玉氏的心思,待风头过了,自然会借着这个由头复了她的恩宠。咱们只需静观其变,不必多费心思。”

可这份“静观其变”,在春禧殿却成了难以忍受的煎熬。

顺嫔钮祜禄氏,出身满洲八大姓之一的钮祜禄家,是根正苗红的贵女,更是太后的同族。她绝非甘愿屈居人下之辈,入宫之初便凭借出众的容貌与才情崭露头角,野心勃勃地想要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。只是前些日子,金玉妍暗中散播关于令嫔魏嬿婉的流言,顺嫔也在暗中推波助澜,本想借此事打压魏嬿婉,坐收渔翁之利。不想惹得弘历震怒,彻查此事。顺嫔生怕自己暗中参与的事情败露,被弘历迁怒责罚,才不得不收敛锋芒,装作安分守己的模样,蛰伏至今。

如今,她从太后的暗示和族中的密信里得知皇上即将再次选秀的消息,又听闻金玉妍借着祈福的由头蠢蠢欲动,心底蛰伏的野心再次翻涌。选秀意味着新的竞争者,金玉妍复宠则会进一步压缩她的生存空间,而魏嬿婉身怀龙嗣,地位日益稳固——她绝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。

“娘娘,您已经在窗前站了半个时辰了。”贴身宫女木禾轻声提醒,将一件素色披风披在她肩上,“天寒地冻的,仔细冻着身子。”

顺嫔转过身,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一幅未完成的《百骏图》上,眼底闪过一丝决绝。“木禾,你说,这宫里的恩宠,究竟是靠等来的,还是靠争来的?”

木禾一愣,随即低声道:“自然是……既要有机缘,也要有心思。”

“机缘?”顺嫔轻笑一声,指尖划过画卷上骏马的鬃毛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,“机缘从来都是自己创造的。上次帮金玉妍散播流言,险些引火烧身,让我受了这么久的冷遇,这次,我绝不会再让别人抢了先机。”她入宫多年,才情与智谋皆不输于人,之前的安分不过是权宜之计。如今时机渐显,她必须主动出击,重新夺回皇上的关注。

几日后,顺嫔从御前的小太监那里旁敲侧击地得知,弘历处理完政务后,常会独自前往御花园的澄瑞亭散心。她立刻心生一计,开始精心策划起来。

这日是正月下旬,御花园内残雪未消,红梅怒放,暗香浮动。凛冽的寒风刮过,卷起地上的碎雪,却丝毫不减园内的景致。弘历倚在澄瑞亭的柱上,望着湖面结着的薄冰,脑中正盘算着选秀前的布局——此次选秀关乎满洲勋贵的利益平衡,钮祜禄氏作为大族,自然也会有秀女入宫,若是能利用妃嫔相互制衡,对稳固朝局大有裨益。他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,更藏着几分深沉的谋算。

就在这时,一阵悠扬的笛声从不远处的花架后传来。那笛声清越婉转,不似寻常宫人的靡靡之音,反而带着几分清冽的通透,又隐隐透着一丝细腻的体恤,像是在无声慰藉着人心,恰好驱散了弘历心头的几分烦闷。

弘历微微挑眉,示意随行的李玉不必声张,自己则循着笛声缓步走去。他心中已有计较,顺嫔的钮祜禄氏出身本就是一枚好用的棋子,若她真有几分才情与心思,倒不妨顺势给她几分恩宠,既给了太后颜面,也能向满洲勋贵释放善意。

花架后,顺嫔正一身石榴红撒花旗装,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,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,显得格外艳丽夺目。她乌发松松挽成一个髻,簪着一支珍珠点翠步摇,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,既不失贵女的端庄,又透着几分灵动。她手中握着一支玉笛,神情专注,笛声从她唇边缓缓流淌,时而低回如私语,时而悠扬如轻叹,将一曲《平沙落雁》演绎得淋漓尽致。她早已察觉弘历的到来,却故作不知,眉宇间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淡淡的温婉,将那份“无声的慰藉”表现得真挚而动人。

弘历站在花架旁,静静聆听着。他素来知晓顺嫔是钮祜禄氏的贵女,却因之前的流言风波对她多有防备。今日这笛声,配上她刻意营造的模样,恰好契合了他当下的布局。这笛声里的细腻体恤,不仅戳中了他身为帝王的疲惫,更让他看到了利用她平衡势力的可能,于是暂时放下了对她的芥蒂,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算计。

一曲终了,余音袅袅。顺嫔放下玉笛,轻轻叹了口气,转身准备离开,却“恰好”与弘历的目光撞了个正着。她心中一惊,连忙敛衽行礼,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与羞怯:“臣妾……臣妾参见皇上,皇上圣安。不知皇上在此,惊扰了圣驾,还请皇上恕罪。”

“起来吧。”弘历的声音温和了许多,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笛上,又扫过她一身艳丽的旗装,眼中闪过一丝刻意流露的欣赏,“方才那首曲子,是你吹的?”

“回皇上,是臣妾一时兴起,胡乱吹奏的,让皇上见笑了。”顺嫔垂首回答,姿态恭敬却不卑微,恰到好处地展现出贵女的矜持与温婉。

“并非胡乱吹奏,倒是颇有韵味。”弘历缓步走上前,目光在她艳丽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,“这首《平沙落雁》,被你吹得有了几分安抚人心的力量,倒是难得。”他刻意加重了“难得”二字,既是对她才情的肯定,也是在为后续的恩宠铺垫。

顺嫔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“惊喜”,语气真诚得恰到好处:“皇上谬赞了。臣妾不过是觉得皇上日理万机,必然辛劳,便想着吹一曲舒缓的曲子,若是能稍稍解乏,便是臣妾的万幸了。今日见这红梅映雪,景致动人,一时情难自已,才在此吹奏,望皇上不要见怪。”她刻意提及对皇上的体恤,精准迎合弘历的心境,进一步拉近距离。

她的话朴实无华,却恰好契合了弘历的布局。他想起选秀前笼络勋贵的考量,看着顺嫔眼中“纯粹”的关切,心中已有了决断。“能有这份心意,实属难得。”弘历笑了笑,语气愈发温和,“朕记得你擅长书法,尤其精通满文书法,是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