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嬿婉眼疾手快,不等恭贵人的手碰到庆贵人,便先一步握住了庆贵人的手腕,将她往自己身边又带了带,力道不轻不重,刚好能稳住庆贵人的身形。同时她笑着对恭贵人道:“多谢恭贵人好意,只是庆贵人妹妹今日身子实在乏得很,方才还说心口闷,怕是走不动那栈桥了。不如这样,让青兰和春婵去采几支来便是,咱们在前面的亭子歇着等,也省得来回折腾——亭子那边背风,还能晒着太阳,对妹妹们的胎气也好。”
恭贵人的手僵在半空,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,眼角的细纹似乎都深了些,却依旧不肯放弃:“令嫔姐姐这话说的,不过是几步路的事,哪就折腾了?再说这栈桥旁的荷花,比别处开得晚些,咱们怀着身孕,能赏回这样的景致也不易。令嫔姐姐你看,那栈桥上的荷花开得还旺,粉白的花瓣沾着水珠,多好看。”她说着,突然往前迈了一步,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,身子猛地往前一倾,手臂下意识地往前伸,竟直朝着庆贵人的方向倒了过去——那姿态,像是要借着“失足”的力道,正好撞在庆贵人的小腹上!
这一下来得又快又突然,庆贵人吓得脸色煞白,尖叫一声便往后面退,脚下踩着裙摆,一个踉跄,眼看就要撞到身后的柳树——柳树干粗硬,若是真撞上去,别说腹中的孩子,便是她自己也得受重伤。魏嬿婉心中一凛——恭贵人这哪是失足,分明是故意的!她腹中怀着龙胎,若是真撞到庆贵人,庆贵人本就不稳的胎相必定出事;就算撞不到,这一吓,也足够让庆贵人动了胎气!
千钧一发之际,魏嬿婉猛地松开春婵的手,左手死死攥住庆贵人的手腕,将她往自己身边拽了一把,右手则顺势顶住了恭贵人的胳膊肘——她用的力道极巧,既没让恭贵人真的倒下来,伤了她腹中的孩子,又让自己和庆贵人避开了碰撞的风险,连带着将庆贵人往后退的力道也卸了大半。同时,她扬高了声音,带着几分急切喊道:“恭贵人小心!这地上有青苔,滑得很,快站稳了!”
周围的宫人本就跟着,见状立刻围了上来。春婵第一时间扶住了魏嬿婉的腰,澜翠则挡在魏嬿婉另一侧,警惕地看着恭贵人;白霜更是快步上前,伸手扶住了庆贵人的腰,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,小声安抚:“主儿别怕,没事了,没事了。”恭贵人被魏嬿婉顶住胳膊肘,身子晃了晃,终究没能倒下去,只能尴尬地稳住身形,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,连嘴唇都白了,却还是强撑着笑道:“多谢令嫔姐姐……方才竟没瞧见地上有青苔,险些摔了,倒是让庆贵人妹妹受惊了。”
魏嬿婉松开手,指尖轻轻拢了拢鬓边的碎发,眼底没了方才的温和,却也没露出生气的模样,只是语气带着几分郑重:“妹妹怀着身子,怎可如此大意?这圆明园的路看着平整,实则处处藏着风险,青苔、松动的石板,稍不留意就会出事。若是真摔了,不仅妹妹自己受苦,腹中的龙裔也会受惊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她说着,转头对庆贵人柔声道:“庆妹妹别怕,方才不过是个小意外,你深呼吸,慢慢平复下来,别吓着孩子。”
庆贵人还在发抖,紧紧抓着魏嬿婉的手,声音带着哭腔:“令嫔姐姐……我、我想回去了,我不想待在这儿了。”她的身子还在轻轻颤着,小腹也隐隐有些发坠,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。
“好,咱们这就回去。”魏嬿婉拍了拍她的手背,语气温柔却坚定,又转向恭贵人,语气依旧客气,却多了几分疏离:“恭贵人若是想采莲蓬,便让青兰去采吧,仔细身子要紧。本宫与庆贵人身子乏了,还得回去歇着,就先回寝殿了。”
恭贵人看着两人的背影,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,指腹抵着掌心的肉,疼得她才勉强压下眼底的阴鸷。她精心设计的“意外”,竟被魏嬿婉轻易化解,不仅没伤到她们,反倒让自己落了个“冒失”的名声——方才魏嬿婉那句“青苔滑得很”,分明是说给周围的宫人听的,往后若是有人提起今日之事,只会说她自己不小心,与旁人无关。可她面上依旧不能显露半分,只能勉强笑道:“既如此,那嫔妾便不送了,令嫔姐姐,庆贵人妹妹路上小心,让宫人扶稳些。”
魏嬿婉扶着庆贵人,慢慢走远。春婵和澜翠一左一右护着,白霜则快步去前面引路,避开了临水的方向。直到看不见恭贵人的身影,庆贵人才抽了抽鼻子,小声道:“姐姐,方才……方才恭贵人是不是故意的?她那一下,分明是朝着我撞过来的。”
魏嬿婉侧头看她,眼底闪过一丝冷光,却还是轻声道:“不管是不是故意的,往后离她远些便是。宫里的日子,处处要小心,咱们怀着龙裔,更是半点差错都不能有——往后出来散心,也先让宫人探探路,别再往这临水的地方来了。”她说着,悄悄捏了捏庆贵人的手,指尖带着几分安抚的力道——今日这一遭,不过是个开始,恭贵人既动了心思,往后必定还会有动作,往后,她们得更谨慎些才是。
而不远处的残荷畔,恭贵人望着两人的背影,嘴角的笑容彻底消失,眼中满是阴鸷。青兰凑上前,压低了声音道:“主儿,今日没能……要不要奴婢找机会在她们的汤药里加点东西?宫里的藏红花,奴婢还能拿到些。”
“闭嘴。”恭贵人打断她,声音冰冷得像淬了霜,“这点小事都办不好,还敢提藏红花?真当宫里的太医都是瞎的?”她顿了顿,目光落在水面上,残荷的影子在水里晃荡,像极了人心的叵测,“不过是一次失手罢了。她们怀着龙裔,总有松懈的时候。下次,我定要让她们……好好尝尝失子之痛。”风又掠过残荷,簌簌声里添了几分阴冷,像是在为这圆明园中的暗涌,埋下更深的伏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