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了好了，”纯妃连忙打断她，拿起银勺给嘉贵妃添了些杏仁酪，又给令嫔和愉妃递了块藕粉糕，笑着打圆场，“不过是件小事，妹妹们也不是故意的。嘉贵妃妹妹大度，定不会计较这些小节。来，咱们尝尝这藕粉糕，是御膳房新做的，加了桂花糖，甜而不腻，顺嫔妹妹、恭贵人妹妹也尝尝，配着茶正好。”她说着，还特意给陆常在递了块干净的金橘，眼神示意她别再紧张。
嘉贵妃瞥了眼纯妃，心里冷笑——这纯妃，永远只会和稀泥，半点用处没有。可她也知道，在亭子里动气，传出去倒显得自己没度量，便接过杏仁酪，只尝了一小口，便放在碟子里，语气淡淡：“味道尚可，就是桂花糖放多了，甜得发腻。顺嫔，你前日说寻到了上好的雨前龙井，怎么今儿没带来给本宫尝尝？”
顺嫔心里一喜，知道嘉贵妃是在给她表现的机会，忙笑道：“回娘娘，臣妾本想着今儿带来，可昨儿听木禾说，娘娘近来偶有咳嗽，龙井性偏凉，怕伤了娘娘的嗓子，便让人换了温和些的祁门红茶，这会儿还在小厨房温着呢，臣妾这就让人送来给娘娘尝尝？”她说着，还特意看了眼恭贵人，眼底带着几分得意——你有皇上的扇子又如何？我比你更懂贵妃娘娘的心思。
恭贵人果然急了，忙道：“贵妃娘娘，臣妾那儿有上好的川贝，是前日皇上特意赏的，说是能润肺止咳，比红茶管用多了！臣妾这就让宫女去取来给娘娘，您炖着梨吃，定能好得快！”说着，就要叫身边的宫女去拿。
嘉贵妃却摆了摆手，语气带着几分不耐：“不必了。本宫的身子，有太医院的人看着，该吃什么药，该喝什么茶，自有定论，不劳你们费心。”她顿了顿，目光落在恭贵人身上，带着几分敲打，“倒是恭贵人，你前日在皇上面前唱的那支《采莲曲》，皇上跟本宫说，你唱得尚可，就是气不足，后半段有些跑调。往后多练练嗓子，别总想着寻些新鲜玩意儿，旁门左道的，成不了气候。”
恭贵人的脸瞬间变得惨白，手里的扇子也不转了，忙低头屈膝：“是，臣妾记下了，谢贵妃娘娘指点，臣妾往后定好好练唱，不辜负娘娘和皇上的期望。”心里却把顺嫔恨得牙痒痒——若不是顺嫔抢着讨好贵妃，娘娘怎会这般对她？
顺嫔瞧着恭贵人的模样，眼底闪过一丝得意，却没再说话，只端起茶盏抿了口，心里盘算着：嘉贵妃虽厉害，却也需要人替她做事，等她借嘉贵妃的势重新得宠，定要让恭贵人还有令嫔，都尝尝被冷落的滋味。
亭外的锦鲤忽然争食，“哗啦”一声溅起水花，几滴水珠落在青石板上，正好沾在陆常在的裙摆上。陆常在起身想躲，却没留神脚下湿滑，身子一歪，险些摔倒。令嫔眼疾手快，一把扶住她的胳膊，愉妃也连忙上前，替她拂去裙摆上的水珠，轻声道：“妹妹当心些，这石板湿了滑，慢些走。”
“哟，这又是怎么了？”嘉贵妃的声音又冷了下来，目光扫过令嫔，“令嫔妹妹，你未免太护着陆常在了。不过是踩了点水，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？倒显得她越发娇弱，连路都走不稳了，传出去，还以为咱们后宫的人，都是这般娇生惯养的。”
令嫔扶着陆常在站定，抬头看向嘉贵妃，语气依旧从容：“贵妃娘娘，陆常在妹妹身子本就弱，若是摔着了，不仅妹妹受罪，传出去还会让皇上担心，觉得咱们这些做姐姐的没照拂好妹妹，失了后宫的体面。臣妾护着她，既是心疼妹妹，也是为了咱们后宫的名声，还请娘娘体谅。”她这话既抬了皇上，又点出“体面”二字，让嘉贵妃不好再发作——总不能说她不在乎皇上的心思，不在乎后宫的体面。
纯妃连忙又打圆场，指着亭外的一株晚荷笑道：“嘉贵妃妹妹瞧，那株荷花开得还真艳，粉白的瓣儿，配着黄绿的叶，倒比别的荷更耐看些。咱们难得聚在一处，别总说这些小事了，赏景才是正经。”她说着，还拉了拉顺嫔的衣袖，示意她也劝劝嘉贵妃。
嘉贵妃顺着纯妃指的方向看了眼，没说话，只端起茶盏慢慢喝着，目光却在顺嫔和恭贵人身上转了圈——顺嫔太会算计，恭贵人太蠢，都不是能成大事的；令嫔和愉妃倒是抱团，往后倒要多留意些，别让她们占了上风。
顺嫔察觉到嘉贵妃的目光，忙笑着提议：“贵妃娘娘，这会儿日头也不烈了，前面‘平湖秋月’的桂花开得正盛，香气极浓，不如咱们去那边瞧瞧？既能赏桂，又能尝尝那边小厨房做的桂花糕，想来定合娘娘的心意。”
恭贵人也连忙附和：“是啊娘娘，臣妾还没见过‘平湖秋月’的景致呢，想陪着娘娘一起去，也沾沾娘娘的福气。”
嘉贵妃点了点头，起身道：“也好，这亭子里待久了，也有些乏了。”说着，便率先往亭外走，石青色旗装的裙摆扫过青石板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气派。顺嫔和恭贵人连忙跟上，一左一右地伺候着，顺嫔时不时替嘉贵妃拂去肩上的落絮，恭贵人则哼着轻快的小曲，都想在嘉贵妃面前多刷些存在感。
纯妃松了口气，笑着对令嫔、愉妃和陆常在说：“咱们也走吧，别落后了，免得让嘉贵妃等急了。”
令嫔扶着陆常在，愉妃走在另一侧，三人跟在后面。愉妃小声对令嫔说：“方才嘉贵妃的话，你别往心里去，她就是想敲打咱们，让咱们别太抱团。”
令嫔轻轻点头，目光落在陆常在泛红的眼眶上，柔声道：“我倒没什么，就是委屈了陆妹妹。往后咱们多看着些，别让她再受欺负。”
陆常在吸了吸鼻子，小声说：“多谢令嫔姐姐，多谢愉妃姐姐……若不是你们，嫔妾今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令嫔拍了拍她的手，笑道：“傻妹妹，咱们都是姐妹，互相照拂是应该的。快别难过了，前面的桂花香得很，闻着能让人心情好些。”
几人慢慢往前走，前面嘉贵妃、顺嫔和恭贵人的笑语断断续续传过来，却透着几分虚假。风里飘来浓郁的桂香，混着荷塘里残荷的清苦，像是这后宫的日子——表面香艳热闹，内里却藏着数不清的冷意与算计。纯妃走在中间，时不时回头看看令嫔几人，又看看前面的嘉贵妃，轻轻叹了口气——这园子里的景致再好，也抵不过人心的复杂，这争斗，怕是要伴着这初秋的桂香，一直持续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