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流言,像细密的网,在宫里悄悄铺开,却偏偏绕开了长春宫的正殿——没人敢在皇后富察琅嬅面前说这些闲话。可金玉妍在宫里耳目众多,不过半日,就听到了这传言。她坐在镜前,让贞淑替自己挽着发髻,听到这话时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:“皇后娘娘倒是会打算,只是不知道,这步棋,她到底能不能走对。”
第二日一早,金玉妍便以“给皇后娘娘送新制的梅花糕”为由,去了长春宫。
长春宫的正殿,远比启祥宫要庄重得多。殿内的梁柱上雕着缠枝莲纹,刷着朱红的漆,显得肃穆威严。正上方悬挂着一块“敬修内则”的匾额,是先帝亲笔所题。富察琅嬅端坐在正中的紫檀木宝座上,身上穿着明黄色的皇后朝服,领口和袖口绣着繁复的凤凰纹样,头上戴着点翠嵌珠的凤冠,每走一步,凤冠上的珠串都会轻轻晃动,却丝毫不显凌乱。她手里端着一杯热茶,目光平静地看着殿外,周身都透着一股母仪天下的端庄。
金玉妍走进殿内,先是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,声音柔得像水:“嫔妾参见皇后娘娘,娘娘圣安。”
富察琅嬅抬了抬手,语气平淡:“起来吧,赐座。”说着,又对殿内的宫女说,“你们都先下去吧,本宫与嘉嫔有话要说。”
殿内的宫女们连忙应了声“是”,鱼贯而出,殿门被轻轻关上,只剩下她们两人。
金玉妍坐在下首的椅子上,姿态优雅地端起宫女刚送来的茶,轻轻抿了一口,才缓缓开口,声音依旧温温柔柔,带着几分关切:“皇后娘娘,嫔妾今日来,原本是想给娘娘送些梅花糕尝尝鲜,可在路上,却听宫人们说了些闲话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富察琅嬅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,抬眼看向她,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:“哦?什么闲话,竟让你这般犹豫?”
“是关于莲心姑娘的。”金玉妍放下茶杯,身子微微前倾,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,“嫔妾听说,王钦总管……看中了娘娘身边的莲心姑娘,还时常给莲心姑娘送些东西。”她说着,抬眼观察着富察琅嬅的神色,见她眉头微微蹙起,便又补充道,“嫔妾知道这话不该说,只是怕这消息传得广了,坏了莲心姑娘的清白,也连累了娘娘的名声。”
富察琅嬅听到这话,脸色果然沉了几分,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:“你这是从哪听来的谣言?王钦虽是皇上身边的人,可终究是个太监,这样的话传出去,不仅莲心的名声要毁了,本宫的颜面也无处搁!”
金玉妍见她动了气,立刻起身,再次屈膝行礼,语气里满是歉意:“是嫔妾不好,不该听信外面的谣言,还拿来跟娘娘说,惹娘娘生气了。嫔妾这就给娘娘赔罪。”说着,就要往下跪。
“罢了,起来吧。”富察琅嬅抬手拦住了她,语气缓和了些,“也不怪你,宫里的谣言本就多。”
金玉妍顺势起身,重新坐下,眼睛却飞快地转了一圈,语气又变得循循善诱起来:“娘娘,其实嫔妾倒觉得,若是这事能成,也未必不是件好事。您看,先帝身边的苏总管,和太后娘娘身边的瑾汐姑姑,不也是对食吗?如今两人相敬如宾,在宫里也是一段佳话。若是莲心姑娘能跟王钦总管好,王钦总管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,往后娘娘想知道皇上的心思,或是有什么话想传给皇上,不也多了个方便吗?”
富察琅嬅沉默了,她端着茶杯,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,眼神里满是犹豫。金玉妍说的话,并非没有道理——若是能拉拢王钦,她就能更清楚地知道皇上的心意,在后宫的争斗中也能更占优势。可一想到要让莲心嫁给一个太监,她心里又有些不忍。
过了许久,富察琅嬅才缓缓开口,语气依旧冷淡:“你先回去吧,这事本宫自有分寸,会处理好的。”
金玉妍见她这般态度,心里便知道,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——至少,皇后已经开始考虑这件事了。她连忙起身行礼,语气恭敬:“是,那嫔妾就不打扰娘娘了,先行告退。”说着,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正殿。
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,富察琅嬅依旧端坐在宝座上,手里的茶已经凉了,她却浑然不觉。她看着殿外庭院里的那棵桂花树,眉头紧紧皱着。让一个好好的姑娘嫁给太监,怎么看都不像是件好事,若是传出去,别人只会说她这个皇后不近人情,苛待宫女。可金玉妍的话,又像一根刺,扎在她心里——若是能通过这件事拉拢王钦,她就能在皇上身边安插一个“眼线”,往后皇上的喜怒哀乐,她也能早些知道,这对她,对富察家,都有好处。
不对,富察琅嬅忽然晃了晃头,心里又冒出一个念头——这事最关键的,还是莲心的意愿。若是莲心心甘情愿,那她促成此事,既能拉拢王钦,又能让莲心感激自己;可若是莲心不愿意,强行促成,不仅会让莲心怀恨,王钦也未必会真心帮她,反而会得不偿失。
想到这里,富察琅嬅放下茶杯,对着殿外喊了一声:“来人,去把莲心叫来。”
殿外的宫女连忙应了声,快步去传莲心。富察琅嬅看着空荡荡的殿内,心里依旧纠结——这步棋,到底该怎么走,她还得好好想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