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顺从似乎激怒了他，又或者说，让他感到了更深层次的、被冒犯的戏谑。他的牙齿轻轻碾过她的下唇，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，随即又用舌尖抚过，动作带着一种矛盾的残忍与温柔。
良久，他才缓缓放开她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，像两口望不见底的深井，紧紧锁住她的脸，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。
「这就是你想要的，对吗？」他的声音低沉沙哑，带着事后的慵懒，却又淬着冰碴，「靠近我，取悦我，像完成一个预设的程序。林薇，你的系统，此刻在为你成功的接近而发放奖励吗？」
林薇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，不是因为激情，而是因为高度戒备下的肾上腺素在飙升。她看着他，眼底适时地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水汽，不是委屈，而是一种复杂的、混杂着无奈和自嘲的情绪。她轻轻吸了口气，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微启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却异常清晰：
「顾先生，如果我说，我此刻接收到的不是奖励，而是……最高级别的警告呢？」
顾夜沉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。
「警告？」他嗤笑一声，指节分明的手指却抬起了她的下巴，力道不轻不重，却带着绝对的掌控意味，「警告你什么？警告你玩火自焚，还是警告你……对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？」
「警告我，任务目标正在脱离可控范围。」林薇迎着他的目光，没有丝毫闪躲，那双平日里清澈明亮的眼睛，此刻像蒙上了一层迷雾，让人看不清真假，「系统判定，您的行为逻辑出现异常波动，情感共鸣数值正在逼近危险阈值。它建议我……立即终止当前策略，启动备用方案。」
她一字一句，说得极其缓慢，仿佛每一个字都斟酌了千百遍。她在赌，赌顾夜沉对主系统的了解，赌他对“规则”的憎恶，更赌他内心深处，对“真实”与“被迫”那根敏感至极的神经。
这是兵行险着。将自己放在一个“同样被系统胁迫”的可怜虫位置上，将他对她的所有试探和侵略，都归结为“系统监控下的异常数据”。这既能解释她为何接近他，又能巧妙地将他的注意力，从“她是否在骗他”，转移到“我们是否都是囚徒”这个更宏大的命题上。
果然，顾夜沉周身的戾气似乎凝滞了一瞬。他盯着她，像是在审视一件精密却出现了故障的仪器。
「备用方案？」他重复着这个词，语气里充满了玩味，「是什么？杀了我？还是……彻底让我爱上你，然后像丢弃垃圾一样，抽取完所谓的情感能量后，将我抛弃？」
最后几个字，他说得极轻，却带着刻骨的寒意，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、被背叛过的创伤。
林薇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，为那个被篡改了记忆、独自承受这一切的顾夜沉。但她不能表露分毫。她只是微微偏过头，避开他灼人的视线，声音更低了些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：
「我不知道。我的权限，不足以查阅备用方案的完整内容。系统只会下达指令，而执行者……没有质疑的资格。」
她轻轻挣开他捏着她下巴的手，转向车窗的方向，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、光怪陆离的城市夜景，留给顾夜沉一个纤细而脆弱的侧影。
「顾先生，您觉得我在演。或许吧，在系统的监控下，我说的每一句话，做的每一个表情，甚至此刻的心跳频率，都可能被记录、被分析。什么是真，什么是假，连我自己……有时候都分不清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