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百川重新将目光投向地图,从济南向南,划过津浦线,直到陇海路:“鬼子这次被打疼了,短时间内,岗村宁次在山东是无力组织大规模进攻了。但其他方向呢?我们不能只盯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。老陈,其他战区最近有什么动向?”
陈榘走到另一幅全国地图前,拿起指挥棒:“情况不容乐观。日军为打通大陆交通线发起的‘一号作战’仍在继续。中原战场,国军汤恩伯部溃败后,日军已逼近洛阳。湖南方向,长沙岌岌可危,薛岳将军虽奋力抵抗,但压力巨大。广西,敌人兵锋直指桂林、柳州。大后方人心惶惶。”
他顿了顿,指挥棒移到北方:“相比之下,我们敌后战场要好得多。山西,贺老总的120师和留守晋中军区的老徐他们,利用我们之前打下的基础,连续发动攻势,拔除了同蒲路沿线大量据点,鬼子第一军龟缩在大原、阳泉等几个大城市,不敢轻易出动。河北罗司令员的华北军区声势浩大,连续收复多座县城,平汉路北段几乎瘫痪。冀鲁豫、晋察冀也都频频出击。”
最后,指挥棒重重地点在关外:“最艰苦的还是东北。抗联的同志们在天寒地冻里与关东军和周旋,损失很大,但他们始终在坚持。”
作战室里安静下来,全国抗战的形势图景如此清晰——正面战场节节败退,敌后战场则如火如荼,而山东,无疑是敌后最耀眼的那颗星。
张百川沉默片刻,开口道:“正因为正面战场吃紧,鬼子才更不愿意看到我们敌后坐大。岗村宁次在山东暂时缩了,但华北方面军家底还在。他一定会从其他地方调兵,重新扑向山东。我们光复济南,等于把自己放在了炉火上烤。”
他走回山东地图前:“所以,工作不能停。必须趁鬼子新的援兵到来之前,以最快速度扫清山东境内的残余敌人,把根据地彻底连成一片,让它铁板一块,让鬼子再来时,无处下口,”
“命令:第一旅以一部巩固泰安以南防线,主力向新泰、莱芜方向发展,清除境内所有日伪据点,并严密监视济南方向残敌动向。”
“第二旅作为全军拳头,立即结束休整,向鲁西南挺进,你们的任务是,协同第四旅、第五旅,横扫济宁、菏泽地区之敌。尤其是津浦线西侧,要把鬼子的据点给我拔干净,打通与冀鲁豫军区的联系。”
“第三旅,巩固胶东,并向掖县、平度方向发展。告诉许大胆,青岛在我们手里,他的后方是稳固的,给我放心往前打,控制住沿海要点,确保海上通道安全。”
“第六、第七、第八旅,作为战役预备队,分别集结于沂蒙山区、鲁中腹地,进行强化整训,重点是城市攻坚和平原村落作战,随时准备投入主要方向。”
“骑兵旅,向鲁西北运动,侦察德州、沧州方向敌情,并伺机破袭津浦路北段,迟滞可能由河北来援之敌。”
“炮兵旅,统一调配各炮兵团,优先加强给主要进攻方向的第二旅和第四旅。炮弹,敞开了用,兵工厂那边,我去说,”
“军区直属特务团,加强对青岛、济南等新收复城市的警戒和肃反工作,防止敌特破坏。”
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,各部队任务、主次、协同关系一目了然。陈榘和参谋们飞快记录,并开始草拟具体作战命令。
谢福治补充道:“同时,我会督促地方政府,全力支援前线。粮食、弹药、民工,保证供应。利用这次大捷的声势,进一步发动群众,巩固基层政权。”
肖桦也说:“政治部会立刻组织宣传队,将济南大捷和总部嘉奖令传达到每一个连队,鼓舞士气。同时开展形势教育,让战士们明白,更大的战斗还在后面。”
张百川满意地点点头,三位搭档各司其职,配合默契,让他能专注于军事指挥:“好,就这么办。告诉各旅旅长,仗怎么打,我不管,我只要结果,一个月内,我要看到山东根据地基本连成一片,所有主要县城和交通线,要么在我们手里,要么在我们的炮火威胁之下,”
他顿了顿,语气放缓了些,但内容却更显沉重:“另外,给各旅级以上干部发个提醒:胜利了,尾巴不能翘。尤其要警惕重庆方面可能的‘小动作’,无论是政治上的渗透,还是军事上的摩擦,都要有理、有利、有节地坚决反击,原则就是,山东,是山东军民流血牺牲打下来的,谁也甭想轻易拿走,”
“是,”众人齐声应道。
命令迅速通过电台和骑兵通讯员,传向山东军区的各个角落。在经历攻克济南的短暂休整后,再次行动起来向着山东全境席卷而去。
而在重庆,国民政府的新闻发布会现场,虽然发言人仍在慷慨陈词,宣称“国军不日将北上恢复山东秩序”,但台下一些消息灵通的记者眼中,却充满了疑虑。
济南城头,红旗在暖风中猎猎作响。城墙下,是络绎不绝的支前民工队和唱着军歌开赴前线的新部队。
张百川站在指挥部外的高地上,眺望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。他知道,光复济南只是一个开始,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念,以及一种执棋手落子于关键处的沉稳与自信。
他喃喃自语:“鬼子下一步会怎么走?老蒋又会玩什么花样?放马过来便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