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老总?总部?被打散了?
这消息比龙潭的血战、比老蒋的悬赏更加致命,他们一路奋战,吸引敌人,就是为了策应主力,现在主力……没了?
最大的依靠和指望,突然消失了。
巨大的震惊和茫然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出来的每一个人。
张百川稳住身形,脸色惨白得像纸,他看着周围一张张震惊、无措、绝望的脸,又望向南方那无尽黑暗的山峦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前路,仿佛瞬间被彻底的黑暗吞噬。
那消息像个无声的炸雷,把刚逃出生天的一群人全震懵了。篝火噼啪响着,映着一张张失魂落魄的脸。没人说话,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和偶尔压不住的抽泣声。
何万山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,他却像没感觉一样,眼睛直勾勾盯着跳动的火苗,喃喃道:“贺老总……总部……没了?这……这他娘的还打个卵……”
老徐瘫坐在一旁,眼镜片上蒙了一层灰,也忘了擦,嘴里反复嘀咕:“怎么可能……怎么会……”
连一向冷静的李铮,也死死攥着拳头,指节发白,盯着地面一言不发。
陈云峰深吸了几口气,努力想稳住心神,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。他看向被李铮扶住、脸色惨白如纸的张百川:“司令员……这消息……未必准确……也许是敌人放出的谣言……”
张百川一挥手打断了他,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股狠劲:“中央转来的,不可能是假的?,”
他挣脱李铮的手,踉跄一步,环视着周围死气沉沉的队伍,看着那些曾经嗷嗷叫、现在却像被抽了脊梁骨的战士们,一股火窜上脑门。
“都他妈给我抬起头来,”他突然吼道,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有些变形,却异常刺耳,“哭丧呢?啊?天塌下来了?贺老总不在,总部打散了,咱们独立军团就他娘的不过了?就等着敌人来砍脑袋了?,”
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驳壳枪,狠狠砸在旁边一棵树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
“看看你们这副熊样,龙潭的血白流了?死去的弟兄白死了?,咱们从湘江边杀出来,一路被围追堵截,死里逃生多少回了?哪一次不是从绝境里杀出来的?,啊?,”
他喘着粗气,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脸:“主力没了,咱们就不是红军了?咱们手里的枪是烧火棍?咱们这万把号人,就是吃干饭的?,”
“我告诉你们,”他指着南方,那是敌人重兵云集的方向,也是前途未卜的黑暗,“只要咱们还有一个人,还有一口气,就得打下去,为死去的弟兄打,为根据地的老百姓打,为他娘的革命打,”
“贺老总说不定正带着人在哪个山沟里跟敌人绕圈子呢,咱们在这儿怂了,垮了,对得起谁?,”
他这番近乎咆哮的怒吼,像一阵狂风,吹散了部分压抑的绝望,点燃了残存的血性。
何万山第一个反应过来,猛地站起来,不顾伤口崩裂,嘶声吼道:“司令员说得对,怕个卵,脑袋掉了碗大个疤,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,跟狗日的干到底,”
“干到底,”
“为贺老总报仇,”
零星的口号声开始响起,逐渐汇聚成一片低沉的怒吼。战士们通红的眼睛里,重新燃起了狠厉的光。